我把记忆缩短
把自己缩短到
还是老式木床高的顽童
我的弟弟，四个月的婴儿
躺在慈祥的母亲怀里
躺在我幸福的眼神里
我多么高兴
你是柔弱哥哥的一只手
我的弟弟
老天是个冷面杀手。没有一点征兆
一天早晨，你直挺挺的
双眼紧闭，手脚冰凉
父母的哭泣如同六月飘雪
我幼小的心灵戳穿一道深沉的伤口
那时母亲一段时间目光呆滞，胡言乱语
我痛惜断掉一只手
我清楚地记得
父亲抱着你，我跟在后面
临近傍晚，把你埋在乱坟岗
其实，村里的风俗
不到一岁逝去的孩子，都是暴尸荒野
我的弟弟，你是父母的骨肉
父母宁遭电打雷劈，也要让你入土为安
每当走到那片乱坟岗
我总要逗留一会
分辨哪一片青草是你变成的
我不怕孤魂野鬼撕咬
有你，我的弟弟，帮我站岗放哨
一年一年，受困无助时
总是想起你，我的弟弟
我恨那愚昧贫穷落后的年代
我悲哀哥弟缘份浅薄
我多么想有个同胞弟弟喊我哥哥
好几次梦里，站在和我一样高的老式木床边
幸福的眼神，抓扯你稚嫩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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