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的情结伴随着我一路走来。
孩提时,总喜欢站在密密匝匝的响叶杨下,望着满野的雨点,重重地击落在地上,烟尘四起,一会儿功夫,地面就潮湿了,等砸出水花时,树叶上才零零星星滑下几滴雨点落在头上,那种好像沾了不少便宜的感觉真是兴奋。有时,站在池塘边,看小雨点儿在荷叶上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形成晶莹剔透的雨滴,最后聚成雨水,在叶面上油油地随风摆动,直止滑落河中,形成微澜,密密麻麻地扩散成很多同心园。或干脆采一片较大的荷叶,顶在头顶,全当是把雨伞,满雨地跑着跳着,仿佛头上顶着一个太阳,那种意境,别提多快乐了。
上学了,每每刮风下雨,妈妈总会在书包里放一块缝缝补补的长方形塑料布,从一端的两个角交叉折叠,再打开呈倒漏斗状,把三面重叠的部分用夹子夹起来,顶在头上,就是一个方便适用的雨具。家底殷实的同学往往肩扛一把黄油油的竹柄大伞,伞柄一撑,整个就一个蒙古包,任凭暴雨如注,那雨点敲击伞布的声音如美妙的打击乐,整个人婉若置身于水幕之内,和天赖对话,惬意之极。我总梦想着有一天能有一把伞。
后来,读到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心中不免生疑,那么大的风雪,一方天,一丛山、一江水、一条船,一个翁,一垂钓,孤舟蓑笠,能起多大作用?老师说,他的心中自有一把伞!我将信将疑,心中的伞这么厉害,能顶得住严寒风雪!在所有伞的品系中,我独喜欢戴望舒笔下的那把油子伞。甚至即兴涂鸦过几句:那把油子伞/撑起了梦一般烟雨江南//伞状的忧伤/被雨的精灵/弹奏得郁郁葱葱/打湿了杏花秋桂/那丁香一样的倩影/被后生们的目光/排列成阡陌般的诗行/写满老去的容颜//撑伞的姑娘/至今仍走在巷陌里/走在孩子们上学的路上/那把伞/无边无际/怎么也走不出/那一行惊艳和美丽。
大学时,恋上了一个女孩。一次,班级组织去黄山游玩,带个什么礼物呢,想了半天,买了一把精致的印有浅浅碎花的折叠伞,并搞点小创意,写了一首小诗:送你一把小伞/四季风雨不沾/从此不再孤单/一生一路平安。拧开手柄处的一个塑料盒,藏于其中,心中自有几分得意,期待着一个意外的效果,可是,一直没有等到这个效果。五年后,这个女孩成了我女儿的妈妈,我打开已用得很旧的伞柄,发现这个纸条从来就没打开过,已经锈蚀斑斑,我一时无语。我的心思,只有伞知道!后来听人说,伞和“散”谐音,心中一惊,继而又想,大概是形“伞”而心不“散”。
如今,伞已经成了无处不在的日常用具,甚至延伸到各种行业,大的如商业广告撑起的摩天巨伞,小到可以三折叠,放于小包或手袋内。伞也不仅仅满足于做雨具了,遮阳、挡紫、观赏等其用途不断在扩展。在韩国街头看到一种伞,在伞的顶端向外延伸一个小伞,覆盖在主伞的尖端,撑开时像移动的亭台楼阁,通风性能尚好。在新加坡游玩,大街上随处都有伞,娱乐场所,公交站台,商场周围,放着整桶的伞。未雨绸缪,下雨时,路人从一个地点,用到另一个地点,然后再放在指定的地方,这已形成良好的文明习惯,没有人管,也没人拿回家,当然,拿回家也没有用。
伞充分利用了物理学原理,把力臂和支点做得恰到好处。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把伞。工作时的压力,家庭中的琐碎,生活中的嗑嗑碰碰,邻里间的纷挣,季节中的狂风暴雨和炎炎烈日,升学择业,生老病痛云云,都能自我平衡,皆因心灵之伞,收放自如,收能有所防备,放能遮挡困苦。
心中有把伞,永远不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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