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重量,轻如蝉翼,自一只受伤的蝉的破碎的躯体上掉落,自此无处安放……我漂浮着等待一场大雨,把我打湿,给我重量,我将能长久的停在某处……遗憾的是,唤来的竟是场毁灭,我想若不妄想那场大雨,我再坏不过永久的飘零而已。
“春天到了,璃……”
“嗯,快暖和了!”
“我们去野炊吧?”
“好,暖和了去!”
“还有……璃,樱花开了……”
“……”
最终我也没陪晓曼去看樱花。我怕那香味让我眩晕,那一片片纯白,在我看来试弥漫的、汹涌的’用尽一切也填不满的空,让我慌乱……我想真的,有些事,会是永久的痂……
我清楚生活不像是用铅笔写的日记,哪天不够满意,擦了重写;也不能像是这个时代的电影,可以一次次的翻拍到完美为止。只是,我会偶尔妄想、痴想、甚至疯想。倘若十七岁的那年春天,那个刚从寒冬睡意昏沉的时光里醒过来的我。没有恋上樱花,不曾遇上简。我想我会一直是个默默的我,默默地生活,默默地念书,就连欢笑哭泣,也都是悄无声息的……那个我,没有人会记得,平凡到走进人群就立刻被淹没;也没有人会在乎,我也只在乎自己,日子过得就像诗里说的“忧愁的时候就写一首诗,快乐的是侯就唱一支歌……”我更没有丝毫的份量,在所有人的心里。于是,在那个动手动脚却固执着不下雪的兀长冬天,我小心翼翼地开始期盼,“重视、疼爱、幸福”这些本与我毫无关联的东西。像个孩子一样,等这谁来带她走,看看自我之外的世界。
那些不眠的夜晚,我在自己撕了又写、写了又撕的空白的日记本上,认真有力,更像祷告一样写下:“我没有重量,轻如蝉翼,自一只受伤的蝉的破碎的躯体上掉落,自此无处安放。我的每一次憩息都忐忑不安,我害怕风的侵袭,我没有重量,轻易地就被吹走,我内心的意愿等于没有意愿。我漂浮着等待一场大雨,把我打湿,给我重量,我将能长久的停在某处……”
终于,在那个春天,那个我疯一样迷恋着樱花的春天。简来了,他来带我走吗?不,他来提醒我的痴心妄想……
我成天成天地待在公园梦一般的樱花林里,带着我几乎空白的日记本。靠着树根,听歌、发呆、睡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我睡得安稳。花瓣散落在我的头发里、衣领里、手心里、本子里。我想只妖精一样散漫地活在那片围栏里。直到简的惊扰靠近,带着好奇或是怜悯,却似我期待的那场大雨……
“嘿,你是仙女吗?小丫头……”笑得比樱花灿烂,镜框上顽皮的花瓣那么滑稽,以至于一眼就映入我心里。
自此,樱花林对我又有了新的吸引力。
“给,仙女会喝奶茶吧?”
“仙女也会记日记吗?”
“仙女也会有名字的吧?”
他总是试图了解我,渐渐地我却开始习惯,习惯这种陪伴的感觉,空气里都是暖暖的阳光。
“璃……你可以不做仙女吗?”
“嗯?”
“仙女不可以和凡人相爱……”
“……”
那天,早早的,我穿上我的白裙子爬上了树梢,把自己藏进一簇簇的白色花瓣里。书下的日记本打开着,一行清秀的小楷字被抖落的花瓣遮盖……
“爸爸,快来,这儿好漂亮!”
“乖,快跟妈妈回家,快……”
我从树上跌落下来,我的白裙子硬生生地被扯破,我不敢抬头看这个被叫做爸爸的男人,我被树梢上的花瓣熏得眩晕,我慌乱地合上本子,像只过度受惊的小鹿。
“璃……”
“仙女永不会和凡人相爱。”
我知道他只是一个被安排的心理医生。只是又为何,我开始恐惧,我曾迷恋的那些,我着急着要逃离与之有关的一切。
一张车票,一张去到远方小城市的火车票,听说那里几乎没有樱花……
我没有再带上我的日记本。走的前一天,我翻到之前写满期待的那一页,草草地写下:“遗憾的是,我唤来的竟是场毁灭,我想若不妄想那场大雨,我再坏不过永久的飘零而已……”
靠着车窗,远远的从记忆那头飘来一缕风,我不禁颤抖。那个被我遗弃的日记本上隐约还有一行被涂掉的小字:“亲爱的简,仙女可以爱你吗?”我把它随手放在旧书架上,如若有一天我还会回去那里,它应该已被遗落在陈旧的、铺满灰尘的书堆里了吧……
我想列车长时间的路途比起一张几小时的机票显得有意义得多,一路的农耕山林、小河隧道,都会带给我活着呼吸的感受。
一年后的今天,我的身边终于有了晓曼,一个乐观善良的小城姑娘,带我再感受阳光的暖。还好一开始我并没有排斥她,很从容地让她走进我的生活,陪伴我做一切的事情。我想朋友是稀释孤独的最好溶剂吧!我们清楚彼此的喜好、厌恶,关于过去,我们谁也不问也不用交待,生活简单却异常干净。
整整一年,我用来修补那场大雨带给我的毁灭性的伤害,我想本应过去了,如若不知又是一年樱花烂漫。
我过着安分守己的生活,对,安分守己!不妄想、不奢求,满足于简单平静。渺小也好,自甘平庸也罢,没有重量又如何?轻如蝉翼又如何呢?
罢了……春天是真的来了,我想是该脱掉沉重大衣的时候了。
我……也是真的想念你了,远方的樱花林,可是我不会来看望你,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我怕会下雨,一场大雨,一场多少年的阳光都无法晒干的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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