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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有看海,我已见过了海

今晚和部门老大聊天,听闻我还住在旅舍,他很惊讶,认为一个女孩子这样不安全。我从前也如此觉得。甚至在这里的第一天我失眠了,六月母亲去看我时顺便买的水果刀那晚被我压在枕头下。

已经不止一次地在面试时被问到“你为何到此”的话,现在想想,貌似每次我都是不同的答法。“喜欢深圳蓝”、“梦想”、“大城市”、“想看海”……后来我发现许多本地人亦或是在此久待的南方人爱将“来了就是深圳人”挂在嘴边,又常常说着“你们内地人”如何如何。我为何到此呢?大概这里有我期待的美景和可能遇见的可爱的人。

我说其实青旅也不错,有很多有趣的人。杨老师遂问:“怎么个有趣法?”我答:“比如小名叫小三的老板一号,胖胖的深沉的老板二号(最近刚发现他是深藏不露的海归双硕士),自称从前是同性恋的老板三号,爱画画爱涂鸦的桂林妹子,会做饭的湖南妹子等等。”

昨晚老板三号小龙微信告诉我:“你变黑了,黑了好多。”我回:“我本来也不白啊!”后佯装生气,他说:“我是不是太直白了?”我说:“你直否?你白否?”他回:“我直啊!还老白了!”哈哈,我可是记得拼火锅那次,老板三号喝到脸红,讲了好久自己从喜欢男生到被一个女孩“掰直”的过程。我们一群听众经过研讨,一致判定性向的转变着实不易,望其他老板和男性房客多加小心。

到目前为止,我同胖胖老板的交流并不多。排除他不爱穿上衣和总是拿着烟以高冷的姿态在客厅游荡之后,我又听到他“不谈恋爱是觉得女人都是废物”的特有观点,因此更少了接触的想法。不过关于他的学历和大学四年即自己买房买车的传言让我很是好奇,上铺的涂鸦女孩已经约定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找他当面八卦。

老板一号是个典型的处女座,床单铺到没有一点褶皱。话少而内敛,只有在KTV的时候稍微释放下自己,但相比灵魂歌手小龙,他是能把每个合唱者带偏的那个。

睡我旁边床的蓉蓉,是我们房间年龄最大的,但也是90后。会做菜便给大伙儿留下了贤惠的印象,以至于老板们炒破了锅,也要求助她帮忙买新的。在大的牙科公司做了几年护理,蓉蓉再换工作显得有些困难。好在今天敲定,希望她明天第一天顺利。

前不久找到新工作而突然回家的甜甜,是个开朗直率的北方人。甜甜和我相处最久,九一年,毕业就结婚,女儿一岁。由于楼下的老板们总是将“你都是孩子妈了”作为玩笑,还说要等她小孩长大。甜甜于是故意用“人家”一词来显示自己的少女心,甚至对小龙放下狠话:“你再长高一米,就有希望等我女儿长大了。”但是她离开地实在突然,工作第二天提前回来,双眼红肿,对着电话另一边的人怒火冲天。晚上十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笑对我们,我把她送到门口,她说“再见”,我百感交集。

上一份工作里,我便对自己识人的精准度有了深刻的认识。林英子说:“我分不清海跟天,我也分不清好人跟坏人”。善恶又真的有明显的区分点吗?好人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可是好事与坏事又真的有明显的区分点吗?这世上聪明人不少,知机巧而不用的却真不多。放眼人间的戏台,确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前几天我说就算给我个机会长生不老,大概也修炼不成人精。玲说她已经修炼成功,实在幽默,我想她和我半斤八两,甚至她比我更单纯。好吧!我承认,我这样的大概只能叫做“蠢”。

最近青旅的生意渐渐多了,然而创业没有那么简单。我了解到的是老板还在亏损状态,依旧提供亲民价的午晚餐,一言不合就集体火锅,说是AA,实则老板贴钱。我想,以后他们的热情将成为巨大的资本。小龙说:“每天不上班,就守着这个青旅,感觉人都闲得颓废了。”我说最近住客不少,一定会红红火火。不久之前,我跟老板玩笑:“我找不到工作,大概是因为你们这里太好,我的脚不愿走。”小龙语重心长:“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笑说:“大概再也遇不到像你们这样单纯而不做作的老板了。”作为老板,他们随叫随到,打扫卫生,烧火做饭,因为住户的晚归而忧心忡忡电话不断。

那天,八个来自天南海北的人,有工作的没工作的,老板和租客。在KTV制造热闹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大学。在恍惚间,我们都不再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孩,要工作,要挣钱,要结婚,要考虑长远。我想起毕业的那晚通宵,一群人倒在空调冷到爆的房间,窗台上、沙发上、地上、帐篷里都被我们占领。关了灯放着恐怖片的屏幕里偶尔映出带着几分眷恋和几分伤感的脸庞。

七月的时候,我心血来潮,写了下面这篇不能称作诗的诗:《你为何到此》

早餐店的门口,

是长长的忙碌的疲倦。

残留着昨日忧愁的人影,

被揉进面团,

化为舌尖的一抹苦涩。

行人在地铁的喧嚣里,

各自沉寂。

潮湿的走廊比梦境曲折,

蟑螂和雨水,

以童年的葡萄架为食,

而许多梦想正饥肠辘辘,

被时间役使。

每一条路都仿佛似曾相识,

每一条路都仿佛从未经过。

是画家太少,

还是工程师太忙碌?

然而你为何到此?

因为,喜欢天空,

所以喜欢海。

然而我来了这么久,也便折腾了这么久。海边去了,但不巧,与海无缘。何况既无心情,何来美景?这些日子以来,好在有一起过来的朋友,真的是我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撑。很久以后,我还会想起大家一起约定聚在平儿的房间,最后集体瞌睡的场景。

那些可爱的人,我愿意将他们看作海,纯粹且有不可忽视的力量,永远是晴空的那片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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