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夕, 城隍庙的庙会已拉开了序幕。唱戏的、街舞和社火队也来助兴,那些摆摊卖货的小商贩及早地占据有利的地形,来往的人群更是络绎不绝,热闹异常。我回乡村老家接父亲来看戏,遇见同村的一位老哥,问他是否看戏去?这位老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我的戏都没人看,哪有那个心思去看别人的戏!”
这位老哥的那一声长叹,嘘出了他坎坷的一生。
我知道那一声长叹,叹出了他的无奈。这位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哥,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兵,复员后成家立业,生育两男一女,在那个年代里日子过得倒也安宁。实行联产责任后,他家率先盖了砖混结构的房屋,买上了村民们少有的三轮车,小家庭的日子过得火红,那时村邻们羡慕不已。待大儿子成家立业时,一场急病不幸夭折。这位老哥顿时感觉天塌地陷了,瞬间苍老了许多,整个人像垮了架似的。在村邻们的劝说和开导下,好长一段时间才从中年丧子的悲痛中回过神来。在以后的几年里,又陆续的出嫁了女儿,娶了小儿媳,这位老哥的脸势也逐渐地舒展了许多。儿媳娶进门一年后,孙子来到了世间,老哥的脸上又挂满了笑容。可这样的好景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儿子外出务工后,数十年来杳无音信,随后儿媳也离婚另嫁他人。儿媳临走时在公婆的哀求和哭泣声中才留下两岁多的孙子,两位老人从此又开始了当爹当妈的日子,把唯一的心思全部寄托孙子身上。那期间,这个家庭是名副其实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的组合体。每每劳作完毕,夫妻二人不时在门口张望,期盼儿子的归来,每次都是在叹息中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屋子里。
我清楚那一声长叹,叹出了他的凄苦。如今,夫妻二人都已是六十开外的人了,整天还忙于田间地头,屋里屋外。村邻们的田间农活大都由机器代作,唯独他家的农活,依旧是一对毛驴两个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在孙子上小学时学校有营养午餐,中午无须过多地操心。他家的那对毛驴儿在如今小孩的眼里,算是奇珍异物了。他们除操心人的生活起居而外,还要操心两头毛驴的饮水和草料,日子过得没盐没醋的。偌大的年龄,外出务工没人愿意搭档。在这贫瘠而又干旱的黄土地上,一年的农作物仅能维持一家人的温饱,没有任何资源能提供来钱的路子。幸好,夫妻二人每月能领些低保金,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日常用度。每每遇到亲朋好友和村邻们过事情随份子,那点钱就显得捉襟见肘了。他们夫妻二人看到孙子渐渐长大,心里多少有点希望,有点奔头,再苦再累也得撑着。于今,国家的扶贫项目帮扶他家对房屋进行了改建,与村邻们的房屋建设相差无几,但在车辆的运行方面,彼此相差近半个世纪之遥。很多人家开始了幸福的生活,而他家却是在生存的线上挣扎。
我明白那一声长叹,叹出了他的无助。孙子今年秋季也上中学了,为了家庭的生计,只好让孙子寄宿,每次的接送都是爷爷。在孩子的记忆中,就没有父亲和母亲这个概念,只有爷爷和奶奶。缺乏父爱母爱的孩子显得越来越自卑孤僻,不合群。爷爷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对孙子的关爱不管有多么周到,总是和父母的呵护是有差异的。这种情感的折磨他们除失落而外,剩下的就是无助了。于今,夫妻二人的年龄日趋渐老,日子过得又那么平淡苍白,没有多少波澜。但在他们的眼里,生活不管有多艰难,日子依旧得过,前面的路纵然铺满荆棘,也得硬着头皮往过趟。很多事自己又无可奈何,只能在明天的日子里重复着今天的时光。我想老人此时在心里思忖:人家每年都有一个八月十五的团圆日,可这一天我家的月亮却是残月!这种无助更多的时候只能随波逐流,被时光推着向前走,在坎坷面前还要佯装坚强,风尘仆仆的穿越春夏秋冬。
现实生活中的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经历和阅历,正是那些原本以为过不来的千沟万壑,却成就了今天的不屈。其实,人有的时候也很脆弱,若沧桑久了,便学会了坚强,笑而不言,痛而不语。向前和回头看,发现没有走的和已走过的路都很曲折,但不能轻言放弃,因责任担当。 此刻,城隍庙的锣鼓喧天,炮声隆隆,这儿的喧嚣声已无法触及到他那颗受伤的心,他已远离了世俗的纷扰而趋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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