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临沂,河流显得是那么重要。几条大河在这里交汇,形成一块庞大的水域,它影响着这里的一切。河流温柔地撕开水泥板结的城市,把地气送给树木和人。
沂河洋洋洒洒,从几百里的地方来,又洋洋洒洒向南流去,直到向东折转,携湖纳泊奔向大海,不觉间又是几百里;祊河也是一条大河,甘做沂河的兄弟,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在临沂和沂河拥抱在一起,让自己丢掉,去壮大沂河的力量;涑河是一条人工河,在临沂城里蜿蜒流淌,比其他河流流淌得更像一条河,临沂人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真实历史,其实,它的历史是曲折而悠久的,里面流淌着许多故事。
我的故乡河蒙河,在上游100里地的地方,也是汇入了沂河。每当我在临沂城看见沂河的影子,总能感觉到这时蒙河用柔和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也许这就是沂河让我倍感亲切的原因。
前几年我和朋友在临沂讲过,要想拥有一条河流,你必须经常看见它,甚至要下到水里感觉到它的凉的或温暖的滋味,进而是最好喝几口河水。现在想想,其实也不尽然,住在一条大河边,你就是看不见它,也听不到它的流淌,你也能拥有它。河流改变了局部区域的气候,它的湿润扩散到空气里,在夜里,你睡着了,它会落到你的脸上和露在外面的其他部位的肌肤上,轻柔地爱抚你。你感觉到了,就是你得到了,它做了一会儿你的爱人;你没感觉到,你也得到了,它永远是你的大自然爱人。还有,你吃的东西,有多少是河流喂养出来的,或灌溉长大的。就是你平时接触的那么多人,在河流的影响下,变得格外温顺,就像你一样那么温文尔雅且有教养,你和这些人打交道,是舒服的,这也是河流的功劳。还有你的爱人,也是河流养大的,你们同是河流的孩子,你们的和谐,是河流送给你的最好礼物。可以说,河流覆盖了一切。
大概在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在思考散文创作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河流与村庄的关系是那么密切。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朋友们听。那段时间我就像被河流神魂附体了,这方面的思考越来越多。我甚至召集了一些人去走蒙河,当然是徒步,响应者云集,但最后成行时,仅剩下我和诗人聂松泽。那是春天的一个周末,共两天时间,我们除了必要的休息,简直就是马不停蹄。一条河流在文字里的里程是最靠不住的,河流就像一条弯曲的绳子,如果把它拎直了,多出来的长度定会把你吓一跳。还好,在第二天下午我们终于到达了安放蒙河源头的那座清澈的白马庄水库。随着对河流的深入感知和进一步思考,我终于明白:河流和村庄的关系,河流和山脉、土地的关系,河流与庄稼、树木的关系,归根结底都是河流与人的关系。
那个时期,我写下了许多与河流有关的诗歌和散文。这完全是我对河流思考的结果。比如散文《河流与村庄》、《一条河流的消失》、《沂蒙山的河流》、《三月的河流》、《九月的河流》、《沂河的歌声》等,以及诗歌《崇拜河流》等。这些作品有的发表在《散文》月刊、《中华散文》、《大众日报》丰收副刊上。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思考是对的,但写出来的作品还不够多,不够大,按我当时的想法,要发挥开去,写上几十篇的。不知是什么原因,让我终止了这种实践。至今不得而知。
最近,也许还能写些关于河流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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