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我还是一个农民,往好里说去,也就充其量不过一个高级农民工吧。
为了走出家乡黄土地,免得和土坷垃打一辈子交道,我努力地和命运作了抗争。从乡下走进城里一晃近二十年了,不知怎地,对小城仍没感情,自己总也融不进城市中去,总想尽快退下来回老家侍弄那几亩责任田。闲来没事一啄磨:原来骨子里就是农民,那怕你走得再远,你的根扎在了乡下老家,扎在了那片大枣林里,所以你的灵魂就在农村老家。自己就象一只风筝,线挽系在了老家的树上,埋在了老家的地里,任凭你飘来飘去,到头来不过是围着家乡在天上划了一个圆圈。
一个朋友说:你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农民。这话我赞同。真的,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也走了许多地方,见了许多场面,眼界和心胸开阔了许多。可这开阔的眼界和心胸在别的地方感觉还不错,一回到老家,两脚一踏进黄土地,这开阔了的眼界和心胸马上象一个纸糊的东西突然浇了一盆水一样,变得只剩下了孤零零兀立的几根棍棒,且很丑陋。……回到家干起农活来,总不及那些和我同龄的人能干,妻子也笑我:会干点啥?干啥都不象那回事儿。每每这时,便觉得那些时时令自己自鸣得意的文章啊语言啊,实在是一堆没用的东西,甚至是很腐朽的。你文章再好能让庄稼地里不长草?能让枣树上多挂枣?不能!不能你就老老实实地顶着日头在地里锄草,往枣树上喷药吧!
只有背起喷雾器拿起锄头的时候,才真切感到这才是个真实的我。就又想:我怎么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了的农民?我干的农活甚至比整天在家里兄弟还多啊。此念一出,遂有怨恨滋生。
实在没有觉得农民这个称乎有什不好。我一直对关于农民工这个称呼问题的讨论耿耿于怀。一个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说农民工这个称呼不好,就马上有地方就改叫作了:进城务工劳动者。有必要吗?我年轻时去山西打工,那时还不叫农民工,叫盲流,农民工不比盲流好听吗?问题不是称呼,你让农民工拿公务员的工资,行公务员职权,让公务员拿农民工的工资,还有人说农民工这名字不好吗?
从参加工作至今,丢掉了好多不该丢掉的东西,唯独没丢掉了农活。每到星期天、节假日,当同事们外出旅游、或在公园里放飞心情时,我却走进大田野与土地禾苗对话。一身泥土,一身汗水,一身疲惫,很是痛快!
把汗水给了土地,土地也给了我丰厚回报。前些日子去医院体检,结果出来后我那做医生的同学很是惊讶:你的各项指标怎么都正常呢?呵呵,我说:我干活干出来的吧?他说:我也包二亩地种!我说:你种不来的。
干活不但给了我一强健体魄,而且给了我一个健康的心态。当夏收时把一百二十斤重的麦袋子一个人扛在肩上时,一种雄性的豪感顿时荡漾全身:一种征服欲油然而生。一个朋友说:劳动不仅给了你一个强健的身体,还给了你一颗善良的心。脚上的泥土有多沉,心里的善良有多重。也是吧。
前些天写了篇《从北召到北京》的日志,之所以写,那天对我的触动实在太大。那晚,躺在宾馆我就想,这么多年的农活干下来,让我尝到了生活和社会的酸甜苦辣,在田间,吃冷馍就大葱喝凉水,行;在宾馆,吃海鲜喝饮料,也行。只是每每吃上千元一桌的饭菜时,心里会隐隐作疼:这得我几亩地的麦子啊!一次在一个酒场上,不经意间说了句今天这场酒下来我五亩地小麦也不够,大家都大笑,说:你呀,到现在还是个农民……我淡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别看整天装模作样的,其实,从骨子里看,我就是个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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