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旧的太阳又缓慢地蹒跚至天,刺猬还窝在一堆柔软的落蕊里想念。它的梦里有黄金色彩的沙子和矿泉水一样淳厚的海,这是冬天,每个小动物都躲在暖和的洞里。兔子有一群毛绒绒的可爱的家人,它们就在刺猬隔壁的洞里,彼此紧靠着用体温去相互温暖。偶尔那只高高胖胖的兔子会轻轻地敲敲那堆不厚的土墙,挺诚恳地问刺猬:“嘿,我们正在讲笑话,你要听吗?”刺猬便真的伸开了身子,紧紧地扒在土堆上听,那边的洞里,传来一阵叽喳的像老鼠一样的笑声,然后陷入沉闷,然后又是老鼠笑。直到粉红色的肚子变成灰白色,刺猬才恍惚地傻笑两声,告诉兔子它要睡觉了。“啊,这么早,你不想和我们一起进餐吗?”兔子把长耳朵贴在墙上,听见悉悉殊殊的响身后,转身回到了餐桌上,“傻孩子,刺猬在冬眠,怎么能出洞来这里呢?”兔妈妈软软地责怪。“我知道的。”高兔子回答,而后洞里又传来老鼠一样的笑。刺猬蜷缩成一堆毛刺,将冰冷的肉脚包在凉凉的肚子里,满足地叹口气眯上小眼睛。
这样的日子如果一直这么过,或许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可是世界上的事情没有什么那么简单无聊,就算它只是一只小小的刺猬,上帝也不放过捉弄它的机会。
那是上个秋天,当那只气冲冲的貉子闯入了刺猬的洞里后,一切都改变了。“嘿!嘿!臭油猪!你敢偷我的存粮!”刺猬歪着满脑袋的刺,傻呆呆地看着这个可爱的貉子,气鼓鼓地眦着牙。“哪个…油猪?”“喔!嗨,我开玩笑。呃,我是说…对不起,我找错了。”貉子抖抖身上的土,快速地退出了洞,一溜烟地跑走,带起了一串叶子的残骸。“嘿,貉子…”刺猬还没有说完,就看不见它的身影了。
反正隔几天,刺猬便会看见貉子大吼大叫地追着一只油猪,在浓密的灌木丛中钻来钻去,不一会,一片苍绿的小树丛就成了一堆残肢败叶。
刺猬小心翼翼地在他们走后,悄悄把貉子折断在枝桠上的长刺揣在怀里,每晚抱着它入睡,它想:我们是一类的,我们都是有刺的。好像是走失于人海,在哭泣中找到了依赖,刺猬满足地拥有它,梦里都是笑的。
快要下雪了那个日子,高兔子伸着懒腰闯进了刺猬的洞,满地的貉子刺扎了它的眼。“啊,你个刺猬。”刺猬慌乱地睁开充满敌意的睡眼,看到兔子后温和了下来。“你爱上那只捣蛋的刺东西了。”兔子骄傲地昂首。“是的。”刺猬闪着亮光地眼看向洞外。“啊,真的?它不是个好东西,特别是那满身的刺,没有谁比那更讨厌,拥抱它时会扎痛我的肚皮。”刺猬红了眼,它都没有抱过貉子,甚至从那次相遇再没说过话,可是这只毛绒绒的兔子怎么做到的?“不过它说它可以把刺收起来,那样还不错。”兔子打着哈欠大摇大摆出了洞。刺猬傻傻地看着满身的刺,努力地想收却无法办到,兔子不曾拥抱过它,它不知道,刺猬的刺更扎人。
森林里的动物们很快便知道了刺猬的秘密,它们都好奇地去瞧貉子长得什么模样,然后都无一例外地失望了。“它没有我这么漂亮的羽毛。”孔雀说。“它也没有我这么优雅的举止。”狸猫先生理了理领节。可是谁管,刺猬就是爱上了它,无法自拔。
后来貉子看到刺猬,会开始悄悄注意这个胆怯却执着的小东西。它慢慢地和它靠近,却不曾说过它爱它,或者是否喜欢它。只是和安静的刺猬说话,在每个有月光的夜晚。
这个冬天格外地冷,貉子在大雪降落的前一天便回洞冬眠了,没有告诉刺猬,刺猬在寒冷的风中颤抖了一夜后,才明白该冬眠了。可是又担心貉子来了会不知道。它在干枯的树皮上粘上字条,快乐地回洞了。在又一夜的雪花中,那张白色的纸被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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