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天是在放任的指缝间度过的。
思绪曾疑惑多时:院里那几株头顶绛红色叶子的树姓甚名谁,打何处而来,又于何时谢幕呢?我全然不知,只是每日在它们底下侧身而过——这个秋天的心绪或故事,便自伊始开启了。
没过多久,意外在一位师者的文字庄园里看到了它们瑰丽的身姿,旁题:相思树。噢,原来是叫作“相思树”的,我对院里那几株陌生树儿的朦胧感在刹那间豁然开朗了。
诚然,这名儿是悦耳动听的,皆因“相思”二字在瞬间攫住了我的心灵。
于是,自那日开始,每天打它们身旁经过时,我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些眷眷的凝视。因此,脚步愈发放慢了。下意识里,惧怕破坏那份心灵感知到的愉悦美感。
接下来的日子,木樨仙子姗姗来临,她有一只神奇的香水瓶儿。所抵之处,芳馨沁人心脾,城市笼罩在一种“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喜庆氛围中,木樨花浪漫了整个城市的容颜,香薰了整个城市的嗅觉,收获的喜悦如云波一样更迭。
可木樨花的花期短暂得让人感觉到神思恍惚:工作空隙里一个凝眸,那些金黄色的米粒儿都黯淡成了褐色,一层层褪落坠地,木樨的叶子也渐渐转黄,呈现出一种气若游丝的病态——我预感到,秋色将尽。
许是我的欢欣一直随着木樨花的芬芳游走之故,便有些日子疏忽了院里的那几株头顶“绛红色相思”的相思树。
一场冷雨,在某一个推窗的早晨迎面瑟瑟。仿佛,它们也抵不住骤降的寒潮,急着要靠近我的体温取暖似的。那时,我无意间一个抬头:那些相思树的叶子不知何时都苍白了,纷纷凋落。目睹此景,我瞬间怔然,一时呆住。
莫非,相思亦白头么?岁月的惶惑感再度涌上心头。
此时,正是鸿雁南飞时节的尾声了。我的头顶,云层苍茫,偶见失群的孤雁振翅奋飞。气候转寒,只有在集体的簇拥中,它才能找到心灵的温暖与安全感。却不知,它为何掉队了?能顺利找到伙伴们么?想到这些,我的心中一阵恻然。
相思树的叶子,寂落得无声无息。这光阴,真是比寸还短啊。
上班的路上,凝目路旁叶子已经枯萎殆尽的老树许久:它们的枯枝犹如迟暮老人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却不乏傲然的猷劲。叶子离开了它们,它们便静默得犹如一尊尊雕塑。寒风袭过,凛然巍立,让人心上不由地流淌过一曲高亢的咏叹调。它们静默,却不是苍白,关于来年春日要绽放在阳光里的灿烂,它们早已按部就班地筹备好了。万事俱备,只待春风一吹,它们就会神奇地抖开生动的绿色舞衣,在春风的旋律中尽情婆娑。
我的心中,喜悦与宁静慢慢沉潜,眺望长空,希望慢慢浮出。
天,果真冷了,却还有南飞的雁儿飞过。每一次,我都长久地仰视着天空,长久不语。万物的丰硕之后,繁华转向凋敝,大地将要迎来一段长久的沉寂。繁华落尽,素色归真。我的心,在三秋后也空旷起来,素如一袭白绢。心上曾经涌过的那些委屈与失落,那些无助与焦虑,溶解在长夜蓝色的光波里,渐渐消匿。曾经希翼过,曾经梦幻过,曾经失落过,曾经挣扎过,曾经颓然过,曾经心伤过……在纤纤素心的安抚下,渐渐平息,复归安宁。
一切,恍若梦境。不经意,它们就会远去。你可见,木樨花金黄的芬芳,相思树绛红色的相思,不就是在一夜冷雨后,悄悄作别的么?
长夜,又恢复了曾经的安然。有风声呼呼,也不过是为寂静伴奏了,甚好。
心绪不增不减,此处彼处安然。闲暇执卷的时候,闻着惬意的墨香,沉思,会心,思忖:几时可见鸿雁传书来?远方故人安好如昔否?
半卷尺素,足以欢欣到柔肠寸断。便是一盏孤灯,亦可枕着温暖的情愫安眠了。
如是念想,如是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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