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单位的西边有一块空地,据说那是地税的,但地税的地盘本身已经很大,所以终年空着,日子久了,长了许多荒草,足有一人多高,附近有居民开出一块块小菜地,有种上菜的,也有种上其他粮食的,今天临窗就看到一位大姐在收获芝麻,他一只手拿着捆好的芝麻芥子,一只手按住,不停地朝地上铺好的一个帆布袋上磕着芝麻,远远地我看不到芝麻是否落下,但我知道晒了几日的芝麻一定会顺利的从芥子里滚落出来,我看不到大姐的脸部的表情,我猜想她一定是满意而知足的,就这样我一直看着看着,往事就这样不经意地浮上了心头。
小时候我也有过太多这样的经历,那时大概也只有十多岁,一般都是赶在不上学的日子陪妈妈乘着好天一起磕芝麻,那时总觉得家里的芝麻太多,总也磕不完,直到累得腰酸背痛,直到妈妈心疼地让我先回家陪姐姐烧饭,那时候觉得烧饭就是最好的待遇,因为不用那么辛苦地在地头劳动,但一般都是姐姐烧饭的多,因为她的成绩不仅比我好,而且总是年年三好生,爸妈总是舍不得她给她腾出时间去学习,所以直到现在还觉得姐姐烧的饭菜香,一有机会总是去蹭她家的饭菜吃。那时的我总爱没事找事和姐姐争吵,因为觉得爸妈偏心眼,干活的事总是第一个想到我,新衣裳却总是让姐姐第一个穿,后来长大了学业繁重了事做得少了,但心里始终对爸妈还是有一些想法的。
我其实也算是有些用功的,终于有一天我带着自己的户口考上了外地的学校,离开了父母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至少是轻松的,一来不用那么锁碎的家务活来烦我,另外我也可以见识外面的天空像城里人一样学习知识做一个不用靠繁重劳动来获取报酬的人,至少那时的我是充满憧憬的。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并没有太大的出息,辗转也回到了故乡的县城(当然现在早就撤县改区了),对待父母虽然一直自恃是孝顺的,但心中总有一丝扣着的小结系在那里说痛不痛,至少总有些说不出的难受。终于在一次聊天中,我又说起小时候的事,带点幽幽的眼神看着父母说:我是不是你们捡来的孩子?在姐弟三个人中我一直觉得爸妈对我是偏心的,不重视的。记得有一次,我故意让自己生病,就为了能有机会让爸爸背着我去村里的医疗站,爸爸让医生别打针说孩子会很疼开点药算了,但我故意大声地让医生戳重点,说我一点不怕疼,记得那次爸爸揉了我半天的庇股。妈妈笑着说: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你们三个孩子,哪一个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只是小时候你姐身体一直不太好,你弟又相差你八岁,而你是三个孩子中最结实的,而且我们一直以为你也是三个孩子中最懂事的,书读得是最多的,从小就特别的乖,让我们特别的省心,学习不用烦神,工作也不用烦神,从不顶幢上人,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有出息……妈妈浅显的话解开了我多年的疙瘩,我却陷了沉思: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天下的孩子却总是希望父母给他们最多的宠爱,即使是从小口碑极好的我也是希望父母的爱多多偏向我的,但为儿为女的却很少为父母着想,说是希望他们少操些心,却没有想过他们要的真正的快乐是什么。我总以为一个电话几样东西就算是孝顺父母了,不让爸爸喝酒打牌就是为他着想了,不让妈妈做事劳累就是让她享福了,却从没有静下心来陪爸妈聊会儿天陪着他们再走过村子的条条沟沟,听他们絮叨絮叨村里哪家娶了媳妇哪家发了家哪家的孩子有出息进了城哪家……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坚强,其实没有想过就算再省心的儿女也是让父母操心的,如今我的儿子都超过他爸那么高了,面对成长期的孩子我们何止是困惑迷茫过,伤透脑筋,好几次和他爸呕了气发了火而差点去了民政局,甚至也在姐妹面前控诉老公的拆台孩子的白眼狼,没想到爸妈三个孩子个个都曾有过青春期,至少我知道我一直都有过叛逆,在爸妈眼里的我却依旧是那个最懂事的宝,做了人母以为不让孩子做事他就会拼命读书,却不知爸妈为了让孩子热爱读书就让孩子多干些农活,做了人父以为指着教科书让孩子背读孩子就会行天下之孝,却不知没有文化的爸妈身体力行一样让三个孩子长大了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天渐渐暗了下来,我的心却越发的明朗,这个周末我其实可以回到乡下,不知爸妈还有芝麻地吗?芝麻地的芝麻应该也到了磕的时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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