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是不需要理由的。可是,我们总是能找到理由去喝酒。
如四季可以春夏秋冬轮换,喝酒也有四季:欢喜和忧伤,晴天和阴天。
心情好时,我们要去喝酒,心情就像好天气,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情绪低落时,我们要去喝酒,众好友济济一堂,火辣辣的酒在全身流动,所有的烦恼忧伤便成身外之物,空空远去;外出归来时,喝酒称为接风洗尘,如此,一切便尘埃落定;而离别,更要喝酒,时间和空间是最可怕的东西,虽然世界很大又很小,但是下一次见面时,不知还会不会找到理由一起喝酒……
有个朋友,雨天必然约了喝酒。他说,你知道这样的天气,只有两件事可做:喝酒、打老婆。我们当然不能退而求其次,于是就去喝酒。其实,大家都很明白,这也是一个借口。雨天或雪天,面对着空荡寂廖的马路,三五知己把酒问盏,实在是上天特别的眷顾啊!
阳光灿烂时,临水而坐,阳光静静地撒满一身,是今世何世的恍惚;寒风呼啸时,坐在东北菜馆或是韩国料理的热炕头,看窗外雪花被风挟裹着,漫天飞舞。温得热热的二锅头,一大口下去,汗就出来了,灵魂亦出尘而去。
这样的时候,只能喝高度白酒,譬如二锅头。这种酒极其热烈,喝下去,就如喝下一团跳跃的火焰,从喉咙流下,流进胃,流入血管,在全身回旋。很快,面如桃花了,眼波流转了,重重的铠甲卸下了,身轻如燕了,妙语连珠了,气壮山河了……
“物情惟有醉中真”,要的是这种状态;“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诉离伤。”要的是这种感觉。
如此,能被我当作朋友的,必要真性情。酒不在多,但一定要真。如此,我的女朋友就极少,忸怩作态、顾盼自怜、婆婆妈妈的女人,统统属不待见之列。“我拿水也能喝出酒的感觉来!”,那些如此振振有词的人,不用我说,大家的意见会异常统一:删除。
在这个尘世,我们打拼奔波,勉强着努力着,不喜欢也得喜欢。而坐下来,酣畅淋漓地喝一场酒,这样喜欢的事,不允许搀有一丝杂质。
女人喝酒喜欢带上孩子——自己欢喜,也不能冷落了孩子。最初,我的女儿心宝被大家别有用心地称为“小眼睛”。“小眼睛”常常大声警告:“不要让我妈妈喝酒啊!”大家用哄天的笑声来回答。他们都知道,是她的妈妈自己想喝酒,哪里由得了他们。
有一个故事被大家屡谈不厌:某年国庆节,一帮朋友带着家人去北京旅游。可是,他们仅仅是把家人带去了,剩下的,就跟他们无关了。长城也好,故宫也好,颐和园什么的也好,全是老婆孩子的事了。他们一场接一场的喝酒,纯正的北京二锅头,伸手可及。这酒喝得,堪称无忧无虑,痛快潇洒,正是“今日有酒今日醉,哪管明日弄扁舟”!这哪里是去旅游,分明是换了个地方喝酒!
我自己也有这样的故事。那次去韩国旅游,临行前,心宝在我的行李箱里塞进去两瓶白酒。可想而知,在高度酒匮乏的韩国,这两瓶酒是一个多么大的惊喜!
在一杯又一杯酒中,“小眼睛”眨眼间就长大了。跟“小眼睛”一起跟着妈妈的孩子都长大了,有的甚至比我们都高了。他们如刚刚成长起来的高粱,长手长脚的相跟在我们身边,让我们常常生出许多感叹。而我,更多的是庆幸和感激——我们还能喝酒,我们对这个世界还保持着热情。
没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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