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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蔷薇岁月里的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

你好!

你跟我谈及过去,现在和未来。

过去是模糊的一片一片的故事,现在是模糊的一桩一桩现实,未来是模糊的一个一个梦想。我之所以滥用量词,或许你也应该知道那背后的酸甜苦辣。

我曾在大连见过一个打点滴喝酒的醉汉,那时我觉得他是中毒,或者,酒瘾,那样简单的事实。后来,当我抱着酒瓶子喝醉了才能睡得着的时候,我知道,他只有喝醉了才能感觉轻松自在和幸福。

我这些年在很大很大的城市里流浪,我见过很多或热络或冷漠的脸,见过希望见过绝望,见过肮脏的人性,听过温柔轻微却散发人性光芒的问候。再早些年,见过生死,温暖到冰冷的躯体,渐渐发散的瞳孔……诸如此类。

偶尔会闭着眼睛仰起头,努力回忆那些自然的芬芳,田野里新翻的田地,那种泥土的清香;新拔的花生,嘴里的花生浆汁;我们老家的不知名的花儿,在后厨的小院落里,美丽的花朵,倔强的生命,怪异的味道;还有那两池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小玫瑰……

有时候我在地铁里,我会故意做出一种冷漠而事不关己的姿态,可是仍然会不时浮现着那些生动的,被生活折磨和扭曲的皱纹,廉价胭脂,疲惫的皮鞋,不遮掩的贫穷,不遮掩的市侩,不遮掩的人生……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有一种很怪异的想法,这个地方,穿上衣服的妓女,她仍然是有标签的……地铁,那是一个万花筒,没有浪漫的际遇,甚至没有拥挤,只有弥漫在杂乱廉价而自然的体味之内的敌意的审视。

那天我在午夜地铁里遇到两个卖唱的小男孩,弹唱得算是不错的孩子,于是我临下车前悄悄地塞给他们十块钱,略带愧疚地说:唱得不错。那男孩直视着我的眼睛,疲惫灰暗失望的眸子忽然闪烁出原本属于他们的青春的亮色和快乐,他们微微地,中国人现在已经经常忘记的,那样的礼仪,轻轻地欠着身子致谢,然后说:非常感谢……

那是我在十号线里遇到最浪漫开心的事儿。

那天我在出口的西土城站买了一串臭豆腐,忽然想起好多年没吃臭豆腐。摆摊的夫妻俩还讪笑着我说:如今的人都爱吃香嫩的香豆腐了,难得你还喜欢这最后一串臭豆腐……

你知道吗?

那时候我觉得好像我年轻了十岁。比照很多时候,我见到一些如同十多年前的你我那个年纪的孩子,老迈世故的举止和思想,我很怀念那时我们一起为一只穿越公路的大螃蟹兴奋欢呼的岁月——天知道,它是如何从装满海鲜的车厢里逃跑出来的,又是如何坚决的地,用那么滑稽的姿势,冒着极大的风险穿越城市,梦想着回到大海……

有时候我觉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样在如今这么现代和开放的时代活下去,珍馐美食,好车好房,可我看到的很多人都焦灼而痛苦,靠堕落或者佛珠寻求心理的安慰。我曾听很多人说最近向佛,可是真佛如何承受求佛者背后无休止的欲望和抱怨?穷之极尽的哲学彻悟,需要放得下多少东西?可又有多少不可以放得下?又有多少可以放得下?多少可以担当?多少不可以担当?得到几分,那不是佛学的本质——那种方式去生活,并非世俗的等级,而是一种生活的姿态。

那年认识你,你十九岁,你头痛的毛病传染给了我。我一偏头痛的时候就会想起你,我在想着那个你——我一度十分怀疑且无法理解一个十九岁的孩子怎么可以夹杂着那么多成熟且如此接近哲学本质的思想。后来,当我这许多年过去之后,我忽然明白——当初以为那是你的天赋,后来觉得,那是惩罚或者——天生思想者的必须历练,不能承受之责任,你注定一生孤独且永远无法在当世幸福。——但我希望如今的你,是觉得幸福且快乐的,因为,一旦你觉得幸福和快乐了,你会比比人得到的更多,因为你比别人更自由。

当初你说,你淡淡地说,你该选择,但选择必然是夹杂痛苦的生活,一生所有的选择,都面临放弃,或好或坏,或者你愿意以及不愿意。你说,不去想的人最幸福。但无欲的境界最难达到。

然后,我忽然想到我为什么觉得你一定是那个最痛苦的人。因为你知道,且,你有欲望,且,你知道无欲是你的幸福,但——你永远也做不到。

多知道一些所谓的道理,常常会让人觉得很荣耀,但知道的阶梯,也许常常带给你更大的人生命题,然则,命题越大,勇气和责任就越大。

我常常梦见儿时的杜鹃花,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啊,灿烂,朴素,但满山——杜鹃花,当你置身其中的时候,我一直都无法描述那个十岁以下的那个男孩,那一刹那间醐醍灌顶的空白,那空白里,原来——满满地盛满了杜鹃花,那——朴素的,简单的真理,和这个世界的幸福和快乐的真相。

有时候我会觉得是那么一件很平凡简单的事,一种人生,一种生活,一种方式,一个自己认定的方向,一种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姿势,一个自己相信的信念……不管是赤橙红黄蓝绿紫,纯粹的,单纯的……然后干净的。

但生活是斑驳的,亦或者说乐观的人们讲那是多彩的,多种味道的。于是我们无可选择。

有时候我想象一下,什么人可以做得到呢?

有的时候是一种坚持罢了。

于是我相信他们所说的话,信仰,或者信念,抑或者说,我们心里所持有的美好理想,那些遵从于你的内心的东西。

我相信完璧一定会被侵蚀,只是多长时间的问题。持有的东西肯定是残缺的,哪怕最坚强的内心,岁月的刀尖会公平地将所有的持有刻薄地划破,侵蚀,最后消逝,或者化石。

不知道那些死后的东西是不是还有意义,于亡者而言。

但,那无关自己的事之外,幸运的是,你曾经持有幸福的一角——坚持的人获得比较大的那一角,或者有的人早已挥霍掉,从而无所坚持。

或者说,你曾经努力地去为自己争取幸福的权力——然后,不管那一角有多大。

是的,那时,你我曾因强烈的偏头疼而探讨过生死。

不知道那时,怎会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温暖的语调诉说那些冰冷的话题。甚至——感受到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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