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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父亲一

在湖南老家乡下,一个顶天立天的男人一生要完成两件大事:给家里的男丁盖好房子及娶上媳妇,父亲为之操劳了一生。

在乡下谋生的手段主要是学门手艺,父亲也不例外。父亲力气很大,能肩扛三百斤重的树木,因此饭量也大,本被送到那时的株洲冶炼学校却因为吃不饱饭而两次返回了乡下,在过去,成为一名工人是件很了不起的事,父亲却选择安心做一名农民。因为家有两个男丁,所以父亲不止是学了一门手艺,父亲首先从家族里一位长辈学习漆艺,油漆成了父亲主要的谋生手段,我们老家嫁个女儿要做一套木制家具,七里八乡的乡亲都请父亲给家具做油漆处理,不仅能拿工钱,还因为是喜事,乡村里每天都会送父亲一些瓜子花生,小时候,我总在黄昏时站在村口等待父亲归来,现在还清晰记得父亲从口袋掏出一把瓜子花生时那种很享受的样子,三年的学艺,父亲不仅仅学会了手艺,而且学习了礼教,礼教决定了父亲一生的命运。乡亲们通常会给做工的人办一桌较丰盛饭菜,有酒有烟有肉,在乡下学艺烟酒是要学会的,从此父亲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蹲在堂屋前的一个石磨上抽一支烟,我也常常乐颠颠地帮父亲去买烟,因为常可剩下一分两分的拿来买一两颗糖;一次喝酒返家途中,从高高山路上滚下河床也没能戒酒;学艺中师傅规定乡村的饭菜是不能随便吃的,只能简单地吃点,所以常常有人与父亲开玩笑,说贺师傅一大早是不是已经吃完早饭才来做工的,父亲常碍于面子点头,乡里乡亲们都说父亲人好!

油漆工的活不是每天都有的,父亲就学会了制作米糖,然后挑担在乡里叫卖,小时候没事就上木楼的二层去看那把大得吓人的切糖刀,这门手艺父亲很少做,偶尔给家里或亲朋好友制糖用来自家食用。父亲因为厨艺好,十里八乡谁家的红白喜事都请他去做掌厨,乡亲们在结束那天都会送一些鱼肉表示感谢,农村酒宴要杀猪宰羊,这事是力气活,于是父亲也被请去做,所以有一段时间,父亲就在村口摆了一个肉档,乡亲们隔三岔五来买点改善生活。

家乡盛产楠竹,每家每户都会用竹子织成篮子,拿到几十里地外的集市去卖,除了地里的稻子,红薯,果蔬外,卖篮子的钱是最重要的收入。在我十二三岁时,父亲因为喝醉酒掉下河谷,诱发原本的高血压引起了面瘫,嘴角不时地抽动,从此,父亲不爱出门了,慢慢地也不出去接油漆活了,开始跟乡亲们一样砍楠竹织篮子,记忆中有鱼有肉的日子没有了,我的学费成了问题。上中学开始住校,每月回家一次,丢下包去村坳口去找父亲,父亲一手拄竹杖,一肩扛一捆楠竹,微驼的背在我心中成为了永恒的记忆。高三那年,我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只听说父亲是在堂屋中织竹篮中累了,然后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就走了。父亲再也没能看见我上大学,没能看见我在外成家立业。

父亲,我时常会想起您口袋里的瓜子花生!想念您满身的油漆味及浓浓的香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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