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各种作业论文复习试题压身,她在宿舍里忙活了一整天,肚子里空空如也。傍晚,外面下起了雨,她从书桌上抬起晕沉沉的脑袋,把书扣在桌面上,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雨淅沥沥的,不是很大,她没有关窗。马路上,那一只只小花伞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闪烁着的灯光,变得格外美丽俏皮。雨点在伞丛中跳舞,花伞在雨点里欢腾,伞下的人儿在泥泞的街道上惊慌失措。
舍友问了一句:“吃什么?”
她回了句:“排骨米饭。”
“那我叫外卖!两个人买便宜些!”
“不了,我正打算出门,顺道就买了,就不定外卖了。”
舍友撇了撇嘴,脸上有些许不悦。她换好衣服,穿上粉红色小雨靴,又背上圆鼓鼓的书包,从门后勾起一把小花伞,转身出了门。
楼道里,各式各样的伞儿有章无序地散落在各家主人的宿舍门口,伞下藏着的是被踩花脸的白瓷地板。她小心翼翼地穿过伞群,生怕惊扰了伞面上挂住的那些晶莹剔透的雨滴精灵们的睡梦。这走廊,挺好看的。
她进了店铺,招呼了声老板,一个中年男子马上从厨房里探出了脑袋。男人热情地向她点头示意,说了句:“还和以前一样?”她微笑,轻声“嗯”了一句。
片刻,老板娘从门外回来,一身狼狈。她连忙寻问:“您这是怎么了?”“哎,别提了!路上滑,摔了一跤。”老板娘从灶台上拿了一块抹布出来,一屁股瘫在小马扎上,开始清理起身上的泥巴,“这一到下雨天,定外卖的就格外多。店里就我们两个人忙活,人手根本不够。还得给人家准时送到!刚三轮车开得急,差点出了事故!”
这就是她雨天从来不定外卖的原因,她曾经在校园里亲眼目睹过车祸现场,在一个雨夜,一辆摩托车和一辆面包车相撞,摩托车司机当场死亡,面包车车主也身受重伤。巧的是,两家都是要去送外卖。后来,她得知,那场事故后,这两家店都关门了,人也都搬走了。思绪拉回到此时,她差点忘记了自己这趟出来要做的事情。
“阿姨您人没事就好!”她停顿了片刻,又说:“我能先去一趟图书馆吗?外卖回来再拿!”“哦,好的,没问题!”老板娘扶着桌边吃力地挣扎起来,动作变得有些迟缓,她伤的不轻。
她重新撑起伞,转身出了店铺。去图书馆还了书,再次走在马路上,她轻松不少,无论身心。她藏进人群,竭力地让自己变成这匆忙行进的队伍中合格又从容的一员。她跟他们一样,整天碌碌奔波,却又不知在干什么,因何为何?
回到店铺,不见老板,只有老板娘一个人,显然,这回老板自己亲自去送外卖了。她见她进来,连忙从保温箱里拿出了她要买的排骨米饭。老板娘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故,装餐盒的过程中,她说:“你说你,这下雨天的!定个外卖多好,一个电话,阿姨一会就送过去了。”
“我本来就是要去图书馆的,就顺便过来买了嘛!”她语气平和,带有几分敬重和礼貌。两个人都放声笑了起来,谁都没有再提雨天和送外卖的事情,就像是提前约定好了似的。她正要离开,碰巧老板送外卖回来。她告了别,再次钻进雨中,急急忙忙往宿舍赶去。身后,老板随即关上店门,提前打烊。
这夜,真冷啊!回到宿舍,她刚打开门,一阵喷香的排骨味道扑鼻而来。果然,舍友最后还是叫了外卖。跟她,还是一家。
“呀!你怎么才回来?”舍友正拿筷子在汤里倒啊倒,她先捞出排骨,大口送进了嘴里。“哦,去图书馆了!”
她坐下,将排骨米饭放在桌边一角。她开始收拾起乱得不像样子的书桌,课本、参考书、复习提纲通通归位,她多么想就此再也不见这些东西啊!
她收拾完毕,方才打开外卖盒子。她舀了一勺排骨汤,送到鼻根闻了闻——好香啊!她闭上眼睛,轻抿一口,汤有些凉了,不过味道正好。她咂摸了一口,甚是满足。
她总是就着米饭先吃菜,等上面的土豆、白菜、菠菜吃得差不多了,藏在最下面的排骨也快露头了。
今天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她才吃了一点,排骨就露了出来。她纳闷,拿筷子搅了搅。竟然发现里面有两大块排骨!
她记得老板娘曾经说起现在物价上涨得厉害,什么都贵,生意也不如往年好做了时的忧愁神情;她记得老板曾经为了接到一单生意,大冷天跑到离校很远的地方送外卖,又因为饭冷掉了而被退回时的狼狈神态。还有好多好多跟排骨米饭有关的场景,此时就像是电影似的,在她的脑海中播放着,止都止不住。她鼻头一酸,心想,自己应该找一个兼职了。
身后,看韩剧的舍友哭的稀里哗啦,桌上的排骨米饭只吃了一半,冷掉的汤里,依旧不断地飘出香味。那香味,萦绕了整间宿舍,也暖了呆坐在宿舍一角的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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