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水井
这个乡土气息极强的词语,点缀了所有乡居生活的晨昏,在游子记忆的深处,反射着满天星光。
石质井圈下,白雾宁静地升起;芭蕉树,陪伴老井。花喜鹊在阔叶间朗诵浓绿的诗意。
田野上炊烟袅绕,湿漉漉的清晨在稻禾的叶片上跳动。躬身的母亲,挑回全家第一担清凉。
大旱的日子,唯有这里涓涓流淌着清凉。
洋铁桶碰击石井圈的回响,是贫瘠的乡村压抑的咳嗽。将身体勾进井口深处的父亲,费力地打捞着焦渴的日子,把自己变成了一根磨得枯瘦的井绳。
而今,疯长的野草掩盖了井口,井沿上幽幽回荡着青蛙空洞的叫声。
2老屋
老屋的老,不单是它的年龄,更由于眼前的破败。
堂屋已经不见,灶台垮塌。母亲烧饭的石凳隐在荒烟蔓草间。水缸,盛着半缸汪汪暗绿伫立在露天下,飞虫缭绕。
卧室柴草填塞,直抵屋顶。那一片在积尘中早已黯淡的亮瓦,曾经是我童年躺在床上放飞想象的天窗。
篾墙上一张年代久远的年画,那个白胖胖的娃儿依旧怀抱一条大鲤鱼,对我凝固起泛黄的憨笑。
柴堆里,老鼠在集合。窸窸窣窣的声响,警告我这里已是它们的国度,非请莫入。
老屋,我生命的起点。
难道所有踏过的脚印都会荒芜?难道所有回望的时光都会走远?
双亲已然离去,同胞骨肉星流云散。
老家,就这样老了!
3村道
那条连接着坡后公路的村道,被荒草淹没了。
无人打理的桑树、梨树和橘树,在路边默然对望,恹恹欲睡。
偶尔有一辆汽车打破静谧迤逦而来。寂寞的村野只在空旷的震响中暼一眼,继续着寂寞的梦。
这条曾经被无数人怀揣着希望急急走远的村道上,热火朝天的筑路场景早已散去。筑路的人或者老去,或者一去不回。
那些偶尔回望的眼神,也被葳蕤的荒草淹没得杳无踪影。
故乡,有人在山头永久守望;远方,有人只在梦中偶尔回首。
故乡和远方之间,满是草长莺飞的荒凉!
4田野
许多人已经远去,家园被撇在遥远的乡村。逃亡的野鸟趁机返回。
蝗虫在烈日下的草丛熙攘,青蛙隐藏在浮萍中空洞地歌唱。几只白鹭,站在黄连树的枝桠,如铁铸的模样。
即将干涸的池塘,昏黄的死水已经盛不下它们缓步觅食的希望。
蝉,伏在隐秘的枝上虚妄地欢呼;烈日下拿着粘竿捕蝉的村童,已经定格成隐约的幻象。
玉米还在坚持着扬花。稻子还在固执地抽穗。
只是,那些曾经渴望收获的眼神早已溯游到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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