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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令人讨厌的巧克力

“饿死了,饿死了……有东西吃吗?”

“没有,怎么了?惠子?没吃早餐么?”

“今天晚了起床,回来后还要扫地,早餐什么的没买。今天早上又要饿肚子了。”

话刚说完,惠子就和她朋友一同到楼上办公室领取社会作业,一个男生呆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似乎正渴望着什么。

只见那位男生刚看到惠子拐过弯,就一个箭步冲到惠子的座位上,他左顾右盼,教室里没有什么人,即使有,也是在座位上做着作业,聊天。他松了一口气,便蹑手蹑脚地将一块巧克力放到惠子的书桌里,这情形如同一名特种兵在某个紧急地点放C4炸弹一样。但是他觉得不满意,生怕惠子看不到这块巧克力似的,就打开她的书包,小心翼翼地将巧克力放进去,拉上拉链。正当他要转身走的时候,才想起惠子除了放学以外,她是不会动书包一下的,假如将巧克力放进书包里,那么她只能放学以后才可以吃到,也意味着要饿着肚子听一早上的课。想到这里,他再次打开拉链将巧克力拿出来。

“喂!流月,在那里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这好比在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被敌军发现一样,一旦被别人知道他的任务,他便是死路一条。于是他果断将手中的巧克力扔到惠子座位的桌面上,傻傻地笑了一声回答:

“啊~没什么……我……我在找我的笔,它不见了,应该滚到这里来,诶,你那里有没有?”

那男生只是笑着,傻傻地笑着。

“神经病,找笔找到这里来,不见了就买一支吧,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么?”

“别管他,他就是脑子有点毛病,跟他讲话就是在浪费精力。”一位女生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看着那男生。

这时候,惠子跟她的朋友双手捧着一大堆作业回来,气喘吁吁地将作业放在讲台上。

“作业好重啊~”惠子锤着自己的肩膀说,“果然没吃早餐就是不好,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还真没用,搬点东西还这么累,就当减肥吧你。”

“减肥?我觉得自己的身材刚刚好~”她揉了揉自己的脸,“现在不是很流行我这种婴儿肥么?”

流月看到惠子卖萌的动作,不禁涨红了脸,心中默念着:“好可爱……”

惠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突然一块美味的巧克力映入她的眼帘,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脸上露出一副幸福的表情,说着无数句:“好好吃~”

流月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惠子吃得津津有味,脸上也有几分欣慰。

上课的时候,惠子满脑子在想这那块巧克力,这究竟是谁送的呢?是朋友吗?还是某个帅气的男生在暗恋我?抑或是……总之我还是要感谢那个送我巧克力的人。

等到放学,她跑去问自己的朋友们:“你们知道是谁送我巧克力的么?”大家都摇了摇头,这时,一旁的七条同学先说了话。

“那个……惠子,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惠子满脑子的期盼,听到这种语气,应该是班里的帅哥。她兴奋的对七条同学说:“说吧,阿七,不管是什么人,我都会感谢他的。”

“嗯……刚才我看到流月在你的座位附近打转,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不是他……”

“什么??”惠子大吃一惊,“居然是他?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惠子听到这个消息,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原本她还以为是班上成绩最好,又招人喜欢的男生送给她,没想到是一个全班最令人讨厌的人,而且大家都说他有点神经病的人送的。这倒好,本来笑口常开的惠子立马皱了眉头,右手捂住嘴巴,立马向卫生间跑去。

跟她一同拿作业的课代表走进卫生间一看,只见地面上有滩呕吐物,正是惠子早上吃掉的那块巧克力。于是她上前拍了拍惠子的后背,说:

“没事吧,惠子,巧克力过期了?还是……”

“不。”惠子摆了摆手。“巧克力很好吃,不过我一想到这块巧克力是流月那个家伙送的,我想作呕,一看到他我心里很不舒服。”

“没这么夸张吧。不过他的确很惹人讨厌,而且长得又丑,一想到他……我也想吐了。”

课代表也一同呕吐起来,就这样,两人在卫生间里呕了一个中午。

不知情的流月还以为自己雪中送炭的善举会得到好评,谁知道,在惠子呕吐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用仇视的眼光看着流月,流月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错事一样,看到她远远地躲开,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偷偷看着她。

又是一个平凡的周末,流月正要到附近市场去买东西,在路上,他看到惠子的背影,这是一件多么巧合的事。他非常兴奋,但是却不敢上前跟惠子打招呼,生怕惠子给他一副难看的脸色,同时也毁掉她要出门逛街的好心情。

流月慢慢地跟在惠子的身后,如同一位私家侦探在尾行犯人一样。惠子顿时觉得浑身不舒畅,出于动物的本能,她认为一定是一些变态在以她为目标,就拔腿就跑,一直往超级市场冲去。流月也紧更其后,惠子拿出化妆镜瞄着后面的情况,得知原来是全班最令人讨厌的流月。于是她便跑得更快了,一个让人讨厌的人可比变态更恐怖,更何况是朝夕相对的同学。

突然,一个扳手从天而降,流月看到扳手将要往惠子的头上砸去,本来他想有冲上去推开惠子的念头,但是自身与她的距离甚远,一时还无法到达她身边,便用尽力气大喊:

“惠子,小心上面!”

惠子回过神来,她以为流月要骗自己想要套近乎,就没有理睬,结果扳手不偏不倚地砸中她的头,她当场昏了过去,鲜血流了一地。

“惠子!”流月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快醒醒啊!喂!”他抱住惠子的身体,过路的人都来看着这“感人”的舞台剧,有些好心人拿出手机正要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有的人正拿着手机偷偷拍照。流月知道救护车来这里要一段时间,他害怕错过了最佳的急救时机,便叫一些好心的路人在路口叫了一辆出租车,打算直接送她去医院。

出租车跑得飞快,不久到达医院大门,流月抱着不省人事的惠子跑去急诊室,大喊着医生,整个安静的医院被他这么一吼,变得吵吵闹闹的。只见医生将惠子放到病床上,示意让流月出去,等他们为她急救。可怜的流月帘布外头拼命祈祷,希望上帝能救她一命。至于祈祷词就像电视剧里一样,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她的生命之类的。

上帝怜悯她,惠子终于被抢救成功,医生出来脱下口罩,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脸色沉重:

“病人现在脱离危险期,但是她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她头部受到撞击,有机会会造成失忆。”

“谢谢你,医生。”流月叹了口气,“能捡回条命算不错了,至于失忆什么的,以后再说。”

惠子是个从外地来的学生,父母到很远的地方工作,平常她也是一个人在家,如今她住院,身边能照顾她的人一个也没有,流月为此着急了,就做出了决定——照顾她直到醒来。

这是一个很麻烦的工作,每天都要在百忙的学习里抽时间来照顾她,有时晚上还要陪她。班上的人都指着流月说他是凶手,也有人说他为了讨好惠子什么的。他没有在意这些,因为能照顾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他本人也以此为荣。

他到花店里买了一束花往医院里走去,到了病房门口,他看到惠子像往常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他坐在凳子上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对着她说自己心里的话:

“惠子,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知道吗?我每天上课都在偷偷地看着你,也许我是一个惹人讨厌的人,根本就没资格去喜欢你。但这不要紧,我就喜欢在远处看着你笑,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我每天都在为你祈祷,希望你能幸福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快点醒过来吧,像往常一样讨厌我,甚至比以前更加讨厌我都可以,我都不会介意的,只要你快乐……”

说道这里,流月湿润了眼眶,双手捂着眼睛哭了起来。但愿惠子听不到这些话,不然以她这种性格,肯定会气炸了肺。

就这样日复一日,流月每天都会细心地照顾她,对她说着那一番真心话,告诉她学校发生的事情,还有她的朋友最近过得怎么样。在他守夜的那天晚上,流月打了个小盹,突然听到床边传来一句微弱的呼叫声。

“水……给我……水……”

“怎么回事?应该是做梦吧。半夜三更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讲话,要么是鬼,要么是……唔?”

流月警觉地睁开眼睛,发现惠子正在呼叫着,这令他欣喜若狂,等了这么久,终于醒过来了。于是他立马递了一杯水给惠子,并扶她起来让她喝水。

“哥哥,你是谁?”惠子好奇地问。

“我是流月啊,八神流月,你不认识了么?全班人最讨厌的那个人,你不记得了么?”

流月刚刚一轮大喜以后,新的烦恼又来了,惠子真的失忆了,而且就像个小女孩一样。他心想:“惠子真的不走运,居然失忆了,不过也好,感谢上帝让你醒过来。她居然不认识自己了,也就是说她也不讨厌自己了,如果现在来追她的话……不行,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居然乘人之危?她本身是讨厌我,现在居然趁她失忆来让她喜欢我。即使成功了,也不是真心的。”

惠子用水灵灵的眼睛注视着流月,突然她做出一件不同常人的事情——一把抱住流月。流月还没反应过来,就双手挣脱了她拥抱。

“怎么了?惠子,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哥哥,我好喜欢哥哥哟~难道你讨厌惠子吗?”

“不是的,我非常喜欢惠子,但是你这样确实让人大吃一惊啊,要不你先睡上一觉吧,现在是半夜,很多人都睡觉呢。”

“哦,哥哥,明天早上你要陪我哦~”

说罢,惠子躺下来继续呼噜呼噜的睡了,只剩下流月一个人坐在病床边百思不得其解。

早上,流月找到医生,告诉他惠子的情况,医生也觉得惊奇:

“这是鸟类的铭印现象,通常它们出于本能,以出生第一眼看到的事物为自己的母亲,并从此跟着它。如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现象出现在人的身上,真是稀奇。”

“那么有救吗?怎样才能回复记忆呢?她现在的样子简直跟小孩子一样。”

“很难说,她需要通过一些事物来刺激大脑皮层,至于是什么,看运气了。”医生拍了拍流月的肩膀,“年轻人,她是你女朋友么?每天这么花时间照顾她。”

“不是,不过她是我喜欢的人。”

“听说她之前对你的态度很不好,现在你可走运了,她现在这么喜欢你,你就可以趁机会追她嘛。”

“不可以,我还是喜欢她原来的样子,假如她要这样来喜欢我的话,那还不如当她从没认识过我呢。”

医生摇了摇头,感叹着:“傻孩子……”

流月不明其意,便回去惠子的病房里,只见她很精神地坐在床上,看到流月非常高兴。

“流月,抱抱,我要抱抱。”

流月站在门口,似乎在沉思什么,但是又想起惠子现在这样,也没有心思去追她了。

“流月,陪我出去玩好不好,这里好闷,我想到外面看看。”

“好。”流月牵着惠子的肩膀,扶她到医院的花园里。

“唔~这里的空气果然比病房里的好很多,你说是吧~”

“是的呢。”流月看着惠子这样傻乎乎的样子,为此感到可怜。

突然一阵风吹来,衣着单薄的惠子不禁打着哆嗦,随后是几声喷嚏。

“啊,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躺了这么久,已经到秋天了呢。”流月脱下自己的风衣,给惠子披上,“天气这么凉,你感冒了可不行。”

“谢谢你,你真好。”惠子一把抱住流月,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膛里。

“你真好……”这一句话在流月的脑海中拼命回响,被人讨厌了他这么久,这是唯一一句称赞他的话。因为这句话,他不断在自我陶醉当中,以致撞到树干都不感觉疼。

一阵更大的风吹了过来,只剩一件衬衣的流月也打了几个喷嚏。

“流月,你很冷吗?真不好意思,穿了你的衣服这么久,快把它披上,这么冷的天感冒了可糟了。”

“不,我不冷,你先披着吧,要不我们回去。”

惠子很无奈,本来她想在这个空气清新的地方多呆一会,但是看到流月这个样子,也只好回去了。

这花园和医院的距离不算远,但是风不断地涌过来,流月不断打着哆嗦,随后来的几声喷嚏他也忍住了,因为他不想惠子担心自己。

过了一个星期,流月接惠子出院,此时的惠子仍旧是傻乎乎的,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样,完全没有高中生的那种成熟。流月非常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会有危险,同时也不知道惠子的家在什么地方,便接她到自己的家去。

一进玄关,惠子发出惊叫:“好干净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的地方,这比医院的病房好很多。”

“你饿了吧,要吃点什么东西吗?”流月亲切地问她。

“意粉,我要意粉~肚子现在好饿的说。”惠子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好,坐在饭桌上等一等,马上就来。”

五分钟后,流月端上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意粉放在惠子的面前,惠子看到面前的食物,眼睛闪闪发亮,嘴角留着几滴口水。

“我要开动了。”惠子用叉子绕了几条意粉放进嘴里,刚吃第一口,她双手捧着脸,满脸幸福地说着:“好吃,太好吃了~”就像当时吃巧克力一样,都是那么的可爱,那么高兴。

流月赶快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将惠子吃东西的那个幸福表情拍了下来。

“流月好坏啊~居然拍人家吃东西的样子,好害羞的说……”

流月放下手机,再看看惠子的样子,满嘴酱汁,大笑着说:“惠子,你看你,你是用脸吃意粉的吗?满脸都是,不信你用镜子照照看。”

“流月是个笨蛋……”惠子生气地看着他

“喂,流月有女朋友吗?”

“没有,我是一个惹人讨厌的人,大家都讨厌我,欺负我。”

惠子摸摸流月的头:“怎么会呢?你细心,善良,做东西又好吃,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

“你还小,你不明白这个世界,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我有多讨厌了。”

“我永远都喜欢流月,假如说长大后要讨厌你的话,那我宁愿不要长大。”

流月听到这句话,无心地笑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抽泣。因为从他出生到现在,没有听到过一句称赞,包括他的父母,也是觉得他有点傻才送他到这个城市里生活,如今却被一个失忆的傻瓜称赞,有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

“流月,别哭。”她抽了一张面纸给他,“没事的,我说你好就是好,即使世界不喜欢你,起码还有我,只要我在这个世界一天,我就一直喜欢你。要是你没有女朋友的话,就找我吧~”

“谢谢你,惠子。”流月对这种孩子气的承诺不以为然,但是也能给他一些安慰。他给惠子一个拥抱,哭了起来,好像一个小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宣泄。

此后的日子,他们在屋子里幸福地生活,说也奇怪,流月每天晚上都睡客厅,半夜还起来到房间帮惠子盖被子。流月似乎对惠子产生另外一种情感,如同一个哥哥去照顾妹妹,这就是爱吧。他看着熟睡的惠子如同一个婴儿一样躺着,脸上一副孩子般的幸福。心想:“要是能一直保持下去,那该多好。”

有一天,惠子在家中看书,突然觉得肚子饿了,但是流月买东西还没回来,她就将在整个屋子找了个遍,希望能找到一些吃的。突然她旁边有一块巧克力,便高兴地拿起来撕开包装袋准备大口地吃,正当她咬第一口的时刻,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以前的画面:现在就读的高中、平日住的宿舍,还有跟她一起搬作业的课代表,舍友阿七,最后便是她吃过最恶心的巧克力。所有的记忆一下子蹦了出来,她顿时感到头疼欲裂,惨叫一声后昏了过去。

流月回来一看,家中凌乱不堪,他担心是否小偷曾经光顾这里,惠子现在如何。他连忙到房间一看,惠子就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一块她吃过的巧克力,就是当时他送给惠子的那一种品牌。流月再一次吓坏了,便打电话叫救护车来,不久,他们一同到医院去。

流月再次看到躺在床上的惠子,在病床边握住她的手,说:“惠子,你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喜欢我的对不对?快点醒过来,我还要做很多很多东西给你吃。”但是惠子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如同一位熟睡的公主正等待王子的一个吻。

过了大约两天左右,惠子的手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的是在床边打瞌睡的流月。吓了一大跳。

“流月?你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她惊醒了流月,流月看到她眼睛里回复当时对他厌恶的那种目光,甚是高兴。

“惠子,你回复记忆了?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又再次晕过去了呢。”

“你来干什么?快点给我滚!变态!”

“那个……你不是说喜欢我,为什么……”

“谁会喜欢你这种蠢蛋!”惠子越发恼火,“我要告你,我要告你对我进行性骚扰!你马上给我滚!”

流月垂头丧气的走出病房,叹了口气,不过他也为惠子能够恢复记忆而感到高兴,他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惠子,正在怒目圆睁望着天花板,再掏出手机看看那张惠子吃意粉的照片,微微地笑了一下。对于他而言,和惠子在一起的时光,是他一生中最高兴的日子。

他感叹说:“快乐的日子结束了吗?也好,该回去了,别再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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