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个伤心的故事,很痛很痛。
一个人走在碎裂瓷砖铺就的蜿蜒小道,树荫打在消瘦的面颊上,一只脚向前,一只脚向后,开心的发着自己忧伤的疯,这一刻没有人看到。一个人的世界可以很伤心、可以很真诚、可以很放肆。身体向前,灵魂向后,慢慢的走出一个没人能懂的脚步,慢慢的刻下一个奇怪的故事。
故事开始。
女生宿舍楼。乌七八糟的宿舍,绝对超出男生的破坏力。凌乱是一种美,凌乱可以创造美,所以这个宿舍的被子经过身体的百般塑造之后,已经是一副后现代主义的模样了。少女的上铺却是与众不同,床单被套一色的水墨丹青,游鱼画壁。墙上贴着两幅毛笔小篆的宋词,墨迹浮在宣纸上面,那么的轻柔,那么的恬淡。
钗头凤红酥手陆游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衣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钗头凤世情薄唐婉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个,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在宣纸的一角画这一朵灿然的牡丹,开的是那么的雍容华贵,总感觉一花两词透着一股不和谐。宿舍里面的或许是见惯了,并不觉的奇怪,但是旁的人,一眼即可看出。或许是不同的美,不同的冲击,一种心情受不了两种荡漾的情。
少女收拾停当,猩红的连衣裙上散落着两朵绚烂的牡丹,一朵紫色,一朵白色,并蒂开放。这两朵牡丹花了少女两个星期的时间,才绘制而成。在太阳下一晒就是两天,终于,和这满身的泣血的猩红融为一体。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随即便离开了这个艺术绽放的宿舍。
一路上太阳炙烤着柏油马路,走在马路上,脚底都能感觉到马路对脚底那一抹阴凉的留恋。少女并着另一个男子朝校园走去,一路上男生频频回头,羡慕男子的福分,对于这些,男子只能苦笑,默默的走在少女的一面,相对无言。
少女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加快了步伐,男子竟有些跟不上,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女,男子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确实很美,以前一直没有认真的看过。匆匆的背影是那么的震荡灵魂。假如,假如可以假如,他一定会喜欢上这个女孩,就像,就像……可惜,可惜这个世界就是被可惜给毁掉的。
时间滴答滴答作响,脚步一步一步靠近。她的,他的,还有他的。
针叶松一大片一大片的从枯黄皱缩的树干向四周伸展开来,像芭蕉一样慵懒的低垂着,苍翠欲滴,像个粉嫩的青年。少年背着卡其色帆布双肩书包,一条白色的休闲牛仔裤,一件泛白的白色文化衫。文化衫上面有两朵并蒂开放的牡丹,开放的有些妖艳瘦骨。手里拿着一本尼采全集,中指插在书页之间,单手拎着书前后不停的摆动。目光盯着碎瓷砖形成的曲折线条,一步一步的走着,当看不到线条的时候,回过头来找到线条的起始处,继续向前,走完一条纹路后,伫立片刻,随即换取另一条纹路继续行将下去。少年的影子在变换的步伐中一缩一伸,冷冷的贴在路面上。以前这条路他经常来,几乎走遍了每一片瓷砖,那时候或许是太幸福了,忽略了脚下的缝隙。原来走起来那么平坦的路,也是千沟万壑的。
一不小心脸颊冲击了针叶松的领地,满脸被松针铺满,脸部肌肉想要颤抖,想要抽搐,却发现没有那么痛。只好,脸颊收起早已准备好的痛苦。为什么松针不扎人了,当年,一枚松针不是可以让少女连连求饶的吗,难道松针老了。修长的手指抓起一把松针,看了半天,少年阴云密布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那么突兀。树也会长大,再扎人的松针变得密集了,也就不再扎人了。痛苦也会积攒,再声嘶力竭的心痛变得密集了,也就不再流泪了。
将手里的书扔在草坪上,让书页去感受自然的芳香,书包也随手扔在草坪上,身子直直的倒下,面朝蓝天,看着白云痴痴地守在一个地方。还记得,那些天,那些年,蓝天是用来微笑的,现在怎么用来思考、用来哭泣、用来静默了。身下的青草静默的守着自己的天地,开心的晒着晴天的太阳,即使身上压着一个沉重的思想,压着一个伤心的少年。
突然少年一个纵身,从草坪跃起,朝着一个地方奔去。这才是年轻该有的姿态,很多人有,很多人没有。
红色的楼房后面,有一片花坛,里面盛开着各种花朵。在靠后的一个角落里,开着一团又一团牡丹,悄悄地,没任何人打扰。旁边立了一个牌子证明这就是牡丹,牡丹一开始是拒绝的,看起来就跟墓碑似的,武则天都没在墓碑上写名字,为何,要贬低我牡丹高贵的地位,只是这份抱怨只能吐露在苍穹之下,无人识别。
少年终于按时赶到了地点,
看到了,看到了一地牡丹,一地花瓣,铺满了花坛。
看到了,看到了一身猩红,一脸灿然,铺满了忧伤。
看到了,看到了一位兄弟,一脸茫然,铺满了无辜。
少女伸出纤指,眼眶满含湿润,眸子向少年探去,深深的嵌在少年的眼底,期许着,盼望着。
少年看着少女梨花带雨的娇颜,想要过去抓着少女的手,拾起少女碎了一地的心,只是很快另一个声音响起,那是一个下雨的夜,下雨的声音。伤痛弥漫在少年的脸上,眼泪沾湿了眼眶,沾湿了衣衫上的牡丹。
还记得曾经说过不放手,还记得曾经说过,就算分手了,只要少女伸出手指,少年还是会回来的,还记得曾经说的是那么的信誓旦旦,还记得曾经彩排了上千次,少年都回来了,为何这一刻,少年却要离开。
少年疯一般的跑了,朝天涯奔去,朝海角奔去,嘴里呢喃着陆游的、唐婉的,陆游和唐婉的钗头凤。天空疯一般的下雨,浇透了这个晴朗的日子,太阳还是那么的灿烂,只是天空中出现了彩虹,一道哭泣的彩虹。晴天下雨,雨天彩虹,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少女躺在牡丹花瓣上面,整个人直直的躺在上面,眼眶里被雨水积的满满的,两朵牡丹被雨水冲刷的,失去了模样,看起来像是在裙子上倒了两滩,墨水似的,白的朝左,紫的朝右。
男子知道自己是没有希望的,这份情,无人可以插足。男子走了,走在大雨滂沱的夜,脑海里满是少年、少女。
一个下雨的夏夜,少年被母亲叫道房中,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着说着,少年知道原来自己是有父亲的,说着说着少年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还活着,说着说着,母亲拿出了一张相片,一张泛黄的相片。一张少年在少女家中看到过的相片,当初少女还赞叹她父亲的英俊潇洒,少年看着相片却是哭了。
少年拿着相片去找叔叔,少女的父亲。看到相片是,叔叔呆了,少年傻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少年不知道,少年不理解。
少女看到少年拿着父亲的相片落寞的走了,不搭理她。去问父亲,父亲苦涩的诉说着往事,诉说着当年的潇洒。少女哭了,那么的痛苦。
少女去问母亲怎么办,母亲摸着少女的头,没说一字一句,只是摸着少女的头。
此后,少女看不到少年,少年看不到少女。只是情非字句,纠葛心底,难断绝。
少女是水做的,只要情。
少年是泥做,糊世俗。
还记得当年,少年第一次去那个偏僻的角落,第一次看到牡丹,只一眼就认出了牡丹。才抬眼,看到了少女,第一次看牡丹的少女,四目相对,一见钟情。
只是,当年那么美。
故事结束。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看到一个一身猩红牡丹裙的少女傍着一个白衣素衫的少年走在我的前面说说笑笑,少女带着少年去见了家长,一路上在炫耀她父亲的绝代潇洒。我想要上去做些什么,最终,我停住了。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那么的美,他们的美,没有人可以插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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