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扬手接住鹿兆鹏扔过来的东西,以为是石子,看也不看就要丢掉。鹿兆鹏喊:“甭撂甭撂!”他看见一块白生生的东西,完全像沙滩上白色的石子,放在手心凉冰冰的。他问:“啥东西?”鹿兆鹏说:“冰糖。”
黑娃捏着冰糖问:“冰糖做啥用?”鹿兆鹏笑说:“吃呀!”随之伸出舌头上正在含化的冰糖块儿。黑娃把冰糖丢进嘴里,呆呆地站住连动也不敢动了,那是怎样美妙的一种感觉啊!无可比拟的甜滋滋的味道使他浑身颤抖起来,竟然哇地一声哭了。
鹿兆鹏吓得扭住黑娃的腮帮子,担心冰糖可能卡住了喉咙。黑娃悲哀地扭开脸,忽然跳起来说:“我将来挣下钱,先买狗日的一口袋冰糖。”
隔了几天鹿兆鹏又把一块点心小心翼翼地放到黑娃的手心里说:“水晶饼。比冰糖比平常的点心都好吃。”黑娃瞅着手心里的圆圆的水晶饼,酥松的白得像雪似的皮儿上缀着五个红色的俏花点儿,手心里已经落着松散的皮屑。
他觉得身上又开始颤栗,而且迅速传导到全身。他咬一咬牙却把那水晶饼扔到路边的草丛里去了。鹿兆鹏惊呆了,水晶饼在他也是稀罕的吃食儿,他省下一个来让给黑娃,却遭到如此野蛮的回报。他一把揪住黑娃的衣襟:“黑娃,你狗日的给我拣回来!”
黑娃一伸手也揪住兆鹏的领口:“财东娃!你要是每天都能拿一块水晶饼一块冰糖来孝敬我,我就给你拣起来吃了。”他随之突然气馁了瓦解了:“我再也不吃你的什么饼儿什么糖了,免得我夜里做梦都在吃,醒来流一摊涎水……”鹿兆鹏松了手,似乎也颤栗了以下,就把一只手搭到黑娃肩头拥着走了。”
上面是陈忠实《白鹿原》中的一段文章,掩卷长思,文中和我们小时有很多相似。70年代,贫瘠的苏北地区逢年过节晚辈给长辈总要送3样~5样的食品礼品,其中会有红糖。它的包装是用报纸或一种粗糙的类似于牛皮纸包裹着。
这些礼品从这家送到那家,再从那家转赠到下一家,历尽很久,纸裹红糖开始融化,不得已奶奶打开一包将红糖装进玻璃瓶中。但包裹的纸上沾了很多融化的红糖,家里小孩往往这时不会轻易离开,会盯着糖纸,奶奶抖落半天掉不下来,然后会将糖纸给我们去舔。
农村里给狗喂食,是用剩饭盛到狗的食盆中,狗吃完了会伸长舌头来去的舔盆,直到珵光发亮。我们舔糖纸和它如出一辙。那时根本不懂报纸是含有铅毒的。
我高中毕业前,苹果吃的数目在10只以下。在我10岁时,深切的记得大丰刘庄镇有个亲戚来我家做客,买了几只苹果给我们,当时我们兄弟姐妹一直认为苹果是水果中最好吃的,比我们生吃的山芋、萝卜胜出百倍。吃到苹果核了,我们将黑色的种子挑出,然后吃掉核囊。苹果核涩涩的。
中秋节,家里会做米饼,就是讲饭米碾碎加上糯米粉,再加少许糖,这就是过节。隔壁邻居家的儿子学艺事成,在家开了食品加工厂,每到佳节就会满村飘荡着香味,闻得我们小孩口水不停下咽。邻居会送来两三块月饼给我家,家里老人小孩比较多,分到我手上就1/4或1/8的月饼,就像看了一部精彩的电影,刚开了头就煞了尾。月饼的香味绵延了30年之余。
朋友的儿子考上了某城市的大学,开学前父子俩谈费用,最后达成一致2000元/月,父亲心疼不已又无可奈何,本以为儿子该加的条件都没落下,晚上儿子敲开房门说:爸爸,还有一项忘记了,每月供两条烟。
我们不是抱怨、诉苦我们的青春的苦涩、童年的饥寒,我的诉述更主要的是一种怀念;我们不应该指责现在少年的享乐、奢华,因为时代不同,物质基础大幅提升了,有了不享受也是一种浪费,但我们是不是应该思考我们教育的缺失,他们在花费、享受的同时是否考虑的自己的创造与付出?不害怕消费,只害怕没有新的创造!
我们的社会病了,大家买东西,都是买贵的不买对的。我们的年轻一代更多的是索取、攀比。如何传承艰辛岁月隽刻下的朴实,褪尽浮华是我们思考的时候了。
——高茂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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