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友已经身亡,我无法置信。一次次闭目用力摇摇头,拼命想把这个噩耗甩出去。无论白天黑夜,一闭眼睛就感觉到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一扇黑洞洞的窗,他在黑暗的窗前幽怨地看着我。世上没有如果,如果我知道你比我还脆弱,我定然不会放开你的手。
——题记
穷山恶水出刁民。我和一个女人的矛盾剧烈升级,那个女人是我曾经的未来婆婆,西友就成了可怜的牺牲品。那么一个高大健美、满身朝气的男孩现在从这个世上绝迹。总以为自己是受害者,转回身时却看到了自己的矫情、自私和冷酷。
女儿上小学那年的深秋,我买楼来回跑着装修,邻居大哥过来说:“西友在梅河口市醉酒后被车撞身亡了。”以后几天总会碰到附近的人来对我讲这件事。我说:“这样的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了。”可是尘封已久的记忆全部复苏。
有两年的时光是在西友的陪伴下度过的,我生命中的第一个恋人。
西友第一次到我家来,是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他和几个邻家的男孩子一起来的,我爸妈都在家。他站在我爸爸身边,个子高高的,很随意地穿着一件绿色夹克衫。看到他的大半个侧脸,有些惊讶——如此自然健美!心中慨叹,但内向的我并没有说一句话。
没想到几天后,西友的哥嫂找人过来做媒。我和西友开始处朋友了。他内心热情,但有一点腼腆。告诉我第一次到我家来就是有预谋的。
两年之后,西友想结婚了。我说那就先把你家房子收拾一下。几天之后,他改嫁到梅河口的母亲突然回来,把我和他已经开始着手收拾的房子卖掉了,我当时就蒙了。这座房子当初是他们家提亲时主动许给我的,他叔叔、哥嫂都是证人。
我从幸福憧憬的云端跌落下来,那是一个草木芳菲的春天,我的爸爸妈妈都哑口无言。每天傍晚,无聊的我抱着吉他在院子里叮叮咚咚地弹着,把所会的那几支曲子弹得烂熟,指尖磨得硬硬的起了茧,没有了痛的感觉。
西友他妈和继父在亲戚家住下来,并不到我家来,好像两年前她根本就没到我家来提过亲一样。但她有时从我家大门前走过来、走过去,兜里揣着卖房子的那几万元钱,看着在院子中弹吉他的我,平静地板着脸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倒是西友的继父戴着眼镜,很斯文的样子,偶尔路过看到我时似乎带点慈祥的笑意。我一概不理。
邻居们纷纷来问,“西友妈把你们准备结婚的房子卖了,你和西友怎么办啊?”我说:“黄了!”
半个月后,西友的继父回梅河口了,又僵持了半个多月,西友妈绷不住了,让西友的婶子来我家谈婚事。意思是趁房价好,把房子卖了,拿出一半的钱给儿子结婚用,另一半的钱她妈留下。
我妈说:“不对吧?当初你们是把这座房子都给我家姑娘的,而且还说再拿钱简单添置必备的生活用品。现在他妈回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房子卖了,你们做的什么事啊?”
我拉住我妈说;“妈,这个道理用不着讲了。”对在委婉解释的西友婶子说:“既然房子卖了,这个婚我也不打算结了。麻烦你回去告诉他们。”她说;“房子卖了可以再买,你们俩这两年相处得这么好,怎么能说分就分呢?”
那一天我回家正好和西友妈碰了个对面,她说要和我谈谈。我说:“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讲。婶啊,你做事情好果断啊!我真是佩服你。这两年自从你家提完亲后,你就一走了之。我和西友相处两年多,从来没向你和他提过任何要求,我爸我妈把西友当做亲儿子一般对待。你是觉得我爸妈太老实了实在了,还是觉得我太好欺负了?现在我也当机立断,我们绝对做不成亲戚了。”她居然不阴不阳地说:“缘分是天定的,你该着和我儿子有缘分,你就是绕多少圈,还会回来。再说你现在分手,以后找不到像我儿子这么好看的对象了。”
已经在心里发酵一个多月的窝囊气终于发作出来,“婶请你记住,我和你们家的事现在一刀两断,天地作证,如果我嫁到你们家,我就不是人!我以后找不到好看的,就找个难看的!”
那段时间,很少吃饭。去买了两套很漂亮的裙子,胖胖的店员说:“真羡慕你啊,腰围不到一尺八。”我迷茫地苦笑。
在家小心翼翼地不敢去招惹脸色阴沉的父亲,怕他一旦发作起来骂我。背后安慰满面愁容的母亲,“妈,我和他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还能撤回来。”妈发愁地说;“两年多了,你没做什么,别人也会风言风语说你的。”
夏天外面下着雨,西友终于推开了我家的门,我自己在家。他穿了一件淡墨色T恤衫,粉红色带黑色图案的宽大半截裤,黑色皮凉鞋,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明媚的神情。“我说服不了我妈,你可不可以让一步,她挺不容易的,准备给咱们买一套小一点的房子。”我说:“我不想被别人耍来耍去的,被人算计好可怕。我已经和你妈说明白了,你走吧!”
西友是被我哭着推出门去的,看到他消失在风雨中,知道我这一生就这样失去他了。
我慌不择路,处了一个新朋友,西友妈对我们邻居说:“那个小伙子个子也不高,太一般了。”
我又处了一个人,西友妈又对邻居说:“这个洼苦脸,不好看,他们准定成不了。”
我不再处朋友,静下心来,谁也不理。以前因为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关系闹得很僵的哥哥知道了这件事,说:“你不应该只因为西友妈只因为房子的事和人家分手,你这样做不对。”
我已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决定忘记也就能够忘记。秋天来临,晚上到邻居家对席姐说:“有一个姓白的,你了解吗?他已经好几次托人找我了。明天我想看看,如果行就处。”席姐沉吟了一会儿说:“和我一个单位的,那小子挺好的,没听说有大毛病。”
第二天一早,席姐到我家来说:“你今天赶快请假,我以前给你介绍的那个,他们父子俩今天都过来看你。”
深秋的天空飘着轻雪,我的救世主横空出世、大牌驾到!一切都那么顺利,新的恋情开始了。【由来只是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刚大学毕业的弟弟对他极其赞赏。那时候,弟弟大学里的女朋友已经来我家住下,等待找单位上班。隔一两天,他下班就来我家吃饭,我家好热闹,弟弟和他一直能聊到晚上十点多。
过完年正月十五晚上,在广场上看烟花,散场时人流凶猛,他一下拉住我的手,再也不松开了。一直到成家后,他还总提这件事寻开心。
看烟花回来,到席姐家坐一会儿,席姐严肃地说:“西友和他妈、继父都来了,已经听说你处对象的事了,他们到你家来,说把卖房子的钱都给你,他继父还说他给你出五千元钱买结婚用品。我对他们说你已经订婚了。他们又要西友自己来找你,我说那可不行!给你挡回去了。你自己拿主意,看怎么办吧?”
我说:“席姐,我和西友是干干脆脆的分手,我对他妈说过,如果我嫁到她家就不是人,你看我还能回头吗?”席姐笑了,:“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说:“席姐,现在这家人对我那么好,我俩是你介绍的,你该不会给自己破媒吧?”“不是,西友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怜,他妈做出秃鲁反帐的事虽然可恨,毕竟你俩两年多,我也害怕你俩死灰复燃。”
第二天,席姐说十五那天晚上西友喝得得不省人事,是被人架到车上送走的。
我不得不和热恋中的男友摊牌;“我曾经和别人认认真真地处了两年朋友,你一定听到过许多风言风语。”没想到他的话让我骇然心惊;“你以前的事我早就听说了,我和西友是小学同学,他人真的不错。我很赞成他妈的做法,如果他妈不把你们结婚用的房子卖掉,我现在能和你在一起吗?”“居然是小学同学?!原来你和他妈还是一伙的?”
春风吹绿了杨柳,我订了亲;夏天,我做了新娘。因为弟弟也要成家,哥哥帮父母重新买了房子,把父母的房子做陪嫁给了我,所以成家后我还和席姐做邻居。
忙碌而欢快的日子,为新的家而奔忙。女儿来到人世间,就更忙碌了。记得那天早晨,我和女儿还没起床,老公在做饭,西友已经搬走的嫂子带儿子路过来到我家。她悄声说:“西友到现在还不能忘记你,借酒消愁,已经不能在这里上班,到梅河他妈哪里去了。他喝酒喝坏了,魔魔怔怔的,经常胡言乱语。”我说:“怎么还不找对象?”她说:“介绍了几个,都没成。”
女儿四岁了,那天上午我在家洗衣服,西友突然闯进我家院里,笑吟吟地走过来。他的脸色比以前黑了许多,黑西服好像穿了很久没有洗。没办法只好把他让到屋里。两个人坐在炕沿边,女儿坐在我对面地上一个小凳上,斜着身子,绷着小脸看着我们俩,神情简直像个小淑女又像个冷傲的小公主。
传说他现在精神已经出了问题,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唐突地闯到我的家里来。看着憔悴的西友,心里隐隐作痛,他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啊?从他口中得知他妈花钱请人算过三次命,都说我和西友不会分开。所以她才敢卖了房子。最后告诉儿子我同意了她的做法,只是让他先好好上班冷静一段时间,再和他商量结婚。可是他却等到了我和别人订婚结婚。我的惊讶无法形容!“这么大的事,你妈居然骗自己的儿子,她也太自信了,凭什么呀?”西友幽幽地说:“我妈以为我和你处了两年已经木已成舟,到最后他问了我。”我感慨万千,“如果是真的那样,无论你妈怎样做,我都和你分不了。你妈的心肠怎么这么不干净啊?”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一直静坐看着我们的女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西友受惊吓一般站起身。我说:“你回去吧,一会儿孩子爸爸就回来了。”他默默离开了。
又过了一年,西友变得更糟,席姐说他来过几次,央求她想要见我,我一个人在家时,院门和房门紧闭不敢出去。看到他在反锁的大门前徘徊过两次。那狼狈憔悴的样子,让人不忍目睹。那么一个健康洁净、好脸面腼腆的西友彻底完了,祈祷上苍,快点有一个好女孩来拯救他。
我是一个普通女孩,何德何能?得到了你的一份真心。却又为了出自己的一口闷气,不考虑你的感受,无情地把你推向无助的深渊。
无法想象西友出事时凄惨的样子。他妈因车祸仅仅得到了三万元的抚恤金。可她这些年再不敢回来,因为亲戚同乡没有一个不当面指责她。没有人当面指责我,可是我却看到了自己的自私和冷酷,世上没有若果,如果我知道你比我还脆弱,我一定舍不得放开你的手。
有没有一个网站的终端是天堂?还可不可以再发一个微信、再写一个邮件、再打一个电话给天堂里的初次恋人,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文】春风化雨QQ1336127312
2015年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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