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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石头

石头消失了,永远的告别了,从无声的国度里漂流到了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潮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前来观潮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杜鹃花红了粉了娇了嫩了,起起落落,又迎来了下一年春夏。

石头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去海边捡海浪冲上来贝壳卵石海螺,那些花花绿绿蘸着海腥味的顽皮壳子,堆满了本来就狭小的房间,偶尔运气好的时候会有一两只螃蟹或是空瓶子。没错,是空瓶子。用塞子塞死瓶口,瓶身涂着不褪色的颜料,或是瓶颈系着红色的绳结记号,被石头捡到的时候绳结已经磨的不成样子了。

瓶子里面是有东西的,石头打不开活塞,便把瓶子摔碎,然后把那张写了字的纸片用中指和食指小心的夹出来,平放在木板上,用一块平整的石墩压着,待过几天压平折褶之后,夹进一本破旧的没有封面的发黄书本里,然后锁在小木箱里。石头不识字,却对写了字的小纸片破书本犹为膜拜,像山里人参拜土地关公那般虔诚谨慎。

杜鹃花是有生命的,在繁花似锦的花丛中,并不突出,普通的像阳光下的一粒灰尘,不睁大眼睛,几乎不会留意到有这号物种存在。但石头喜欢,因为它是野性的,不用浇灌护理,自然成型,成色还那么透。

石头去山上挖了一株回来,种在自家门口的小路上,他希望在天天经过的那条路上有一天能目睹那嫣红如旗般的花开怒放,像极了高高飘扬的红旗,即便没有摸过那根旗杆,也种下过如旗杆一样的愿望。

旗杆并没有开花,而是连根带叶腐烂了,成了肥料。石头明白了,它是野的,不适合家养。

放寒暑假的时候,是石头收获最大的季节,他会去学校附近捡起那些被遗弃的书本,或是只有半截写了字的纸片笺页,无论多么破烂不堪,他都如获珍宝,一页一页的叠好,再用石墩压平,锁进小木箱。

石头没有朋友,连拾荒的流浪者都不喜欢他,他老是去抢他们背袋里那些书本和写满字的纸页,拼了命去抢。那又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去捡易拉罐。后来石头用易拉罐瓶子和他们去换。石头也多了一个名号半傻,是那些流浪汉送给他的。

石头8岁那年,收养他的李婆婆去世了,他没有哭闹,只是眼眶里蓄满了晨雾一样的水汽,渐渐的扩大凝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儿。

终究还是没有半点儿声音。

李婆婆留给他一个乞讨用的钵子,一根树干剥皮后被阳光空气灰尘汗水混染发黑发涩的柱杖,但被石头剃断当柴烧了,这破玩意儿上面没有他的信仰,烧了干净。

也有让石头露笑的时候,他又多了一间房,可以放好多个小木箱。

石头不和同龄小朋友玩,他会忍不住去抢人家书包,就算冒着被揍的风险,他还是忍不住。小孩叫了大人过来,大人如厉鬼一般朝他大喝:你又不读书,抢书干嘛,赶快还过来。

石头听得懂,听多了自然明白,只是他永远都无法把听到的说出来。大人以为他听不懂,跑过来从他怀里抢下书就去了,边走边指着脑袋教育小孩,千万不要和他玩,他这里有问题。

石头的世界里除了那小木箱,便只剩下大黑与他作伴。大黑是一只流浪狗,不会说话,也不识字。与石头不同类却同命相怜,石头把捡来的面包屑,青菜叶和用易拉罐换来的二两肉碎,都会分一半给大黑。

于是乎,石头越来越像大黑,大黑越来越粘石头。

石头去海边的时候带着大黑,大黑回来的时候带着石头,两个民警运着石头的躯体,还有他手中那个系着绳结的漂流瓶。

山里人在抹泪叹息,这不知死活的孩子到底为了啥子?

大黑用嘴把瓶子摔碎,舌头叨起纸片,和那小木箱一起放入石头的棺木里。

潮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前来观潮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杜鹃花红了粉了娇了嫩了,起起落落,又迎来了下一年春夏。

无声孤儿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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