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唯一时而杵着肘子,托着下巴。时而趴在桌子上侧着脸,旁若无人地把玩着桌上的一块橡皮擦,顺手擦着那些无聊之人的“杰作”。身边的同学都陆续离去吃晚饭。离王唯一不远的位置还有一些女生安坐着,一副想要表白而又羞怯万分的表情。
对这个刚走进大学校园的18岁男生而言,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像一个梦,而他却情愿停留在梦开始的地方,不愿醒来。他没有付出过什么努力,却轻松地考上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大学—厦大!在高中那段苦战的时期,他也仍旧是按部就班地上课。
唯一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他就是把他所有的休息时间都安排在了学校对面的“向井书店”。对于这店名,他也从来没怎么深究过。反倒是我思索了很久,却始终想不出店主人取这个名字的用意。我更无多大热情去找店老板问个究竟,何况他整日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相貌,就连收钱也是如此。而王唯一却像入无人之境,每次都是选了一大堆的书籍坐在一个角落里看。店里人也多,店老板也不好发作。
而他每次离开的时候还会懵里懵懂地向店主人礼貌地道别,说下次再见。他看起来有点呆,而非傻。最起码,别人会的他都会。他只是顺其自然地按照自己的感觉去生活。他不是学霸,因为他没学霸那样的刻苦精神,但他成绩也并不差。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普通、呆板甚至有点不讨人喜欢,可像他这样奇怪的学生最受老师和女生青睐。而他对老师的赞扬和女生的追随总是无视。反倒是我时常为他捏把汗。每次我跟他提起这些事,他都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就足够了。”
我叫冯仕伦,王唯一从小到大的邻居,也是他从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我总是自嘲自己生错了性别,而他总是调侃我道:“我倒希望你是我永远的背背山!”
今天是我和王唯一第一次参加全校学生代表大会。我们被推荐成为代表的理由分别是“沟通能力异常优秀”和“学习成绩异常优秀”。我想厦大真的是后继无人了吗?像我这种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人能被称之为沟通能力异常优秀么?最多也就是个贫嘴。我们靠着坐在顺数第二排,前面一排是评委老师。
今天的学生会主题是选举出2007届各部门的部长。只见一位穿着中山装,戴着厚厚老旧眼镜的,留着一头小男孩发型,扯着一副“教师嗓”的中年老师走上了讲台,瞬时,讲台下沸反盈天的场面一下子就入冬了。他似乎精神不太好,凌乱的头发散落在眼镜上,他用手把头发往后拨了下,开口讲道:“今天是我校……”,喉咙里突然像是被什么卡住了,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道:“同学们,今天是我校委任学生会各部门干部的日子,我长话短说,下面我叫到名字的人请上台领取委任状。”
厦门大学的部门有16个之多,大凡我能记得住而且乐意去记住的就这么3个:女生部(这个必须记住)、学生权益部、文娱部、学习学术部和体育部。我认为跟这几个部门的部长搞好关系就可以让我顺利毕业并且有个灿烂的前程。至于考研这种事情,我只是把它当做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去着手的事情。而王唯一只是把考研作为他的一项兴趣。在他看来,读书更多的是为了理想而非工作。纵然,他毕业后找不到一份理想的工作,他也无多大怨言。
只见被点到名字的学生都是神采奕奕,得瑟万分。就连这些人的头发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东倒西歪地跳起了舞。这些人站成一排,将聘任状高高举起,大凡都有一副抗日顶着个炸药包炸桥梁的气势。每个人都尽可能把嘴巴咧开来笑,好挤出一个迷人的大酒窝来。
再然后,就是视线开始闪烁了。老师终于将这十六个部门的人花了半个小时给念完了。当然,我只记得与我有关的几个人名:女生部部长张美慧,学生权益部部长蔡金亮,文娱部部长林菁,学习学术部部长温婷婉,体育部部长林伟强。当我在遐想靠这几个部门度过我未来四年美好而又浪漫的大学时光的时候,台下的叫声像暂时停止沸腾而又被加了压的水一样,又翻滚了起来。
“下面才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要选学生会主席了,我们搞定学生会主席就够了!”我一听这话,不禁觉得张开了的下巴像是脱臼了一般,合不上了。我张着半开的嘴,带着迷茫的眼神和佩服十二万的心情,缓慢转过头去,倒要看看我身后是何方仙子。这一看不打紧,我倒是狂吞了一口口水。说话的是一个皮肤黝黑,戴着一副卡哇伊眼镜,留着两条肥长麻花的圆脸小女生。我这细小的举动竟然招来了她一个“鱼肚白”和“大猪舌”。
“现在我宣布,2007级厦门大学学生会主席是:王唯一!”虽然他宣布的声音很小,但是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请上台领取委任状!”这时候,那老师倒精神抖擞起来,嘴角竟有一丝神秘的笑。
王唯一走上台去,如之前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望着在座的全体师生,闭着嘴,深深鞠了一躬算是表达了谢意,随意地走了下来。等到王唯一回到座位上,后面那马尾妹像是气不打哪处来一样,嘴里拼命嘀咕着:“肯定是那老师有问题,听说他儿子还吸……”毒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王唯一扭头一个冷艳的眼神给堵了回去。“看什么看,当了学生会主席了不起啊?本姑娘许友爱什么风浪没见过!”王唯一冷笑了一下,丢出来一个不屑,就继续玩他的橡皮擦。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他对人不屑。
教室里的人也渐渐散完了,原先坐在我们位置不远的一群女生竟退到了门口,堵在了那里。我和王唯一勾肩搭背地走了过去,那群女生像脸上的红晕一般涌了过来,递上了一大把书信和零售。王唯一一改高中时的冷漠,破天荒对追随的女生开了口:“仕伦,书信帮我收下,零食一律留给这群小妹妹。”说完径自绕开她们从容大阔步离开了。身后的女生像发了痴一样,手脚在一个劲地抖不停,惊叫道:“他跟我说话了,他跟我说话了。快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我倒像是个垃圾桶,只要身上有洞的地方都被书信给塞得满满的。手里、口袋里、脖子里和女生送给我的帽子里都是书信。我像是一个孕妇一样,揣着这些好不容易赶上了王唯一。而他倒是很有领导风范,遇见路上的每个人都在亲切微笑地打着招呼。
我问他:“唯一,从来没有看到你这么风骚的一面。”“人总是会变的嘛,你太注重过去可是会倒退的哦!再说,我这叫亲民,懂不?”说话间,他又和路过的几个女生打了个照面,唯独没有和路过搭讪的男生有任何交谈,只是随便微笑了下。我知道,在他骨子里他认为女生的智慧是无用的,除了他和我之外的男生是不配被他看得起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步行到了学校食堂。唯一轻车熟路地把我带到了食堂的厕所旁,示意我进去把所有的书信给扔掉。他在门口把风。当我一身轻快地走出厕所的时候,只见唯一身边已经围了一大群女生。只见这群女生和唯一谈笑得风情万种,还不忘在嫌隙之间用风情万种的目光狠狠憎恶我一番,转而又向唯一投以轻快柔和的笑。我想这晚饭是铁定吃不成了,只见食堂所有的座位都被女生霸占着。唯一斜了斜眼,暗示我先回去。
待我在宿舍的床上忍着饥饿等了大概四十分钟,唯一食指像提了一斤肉般,把一大包饭菜放在我书桌上。然后把一大把书信扔到我脸上,害我像是噩梦惊醒一般给跳了起来。“怎么还有?”“你以为这些女生是第一天恋爱?”“备份?备胎?”“聪明,不愧是我的背背山!吃饭吧!free supper。”
以后的每天里,真正的学生会主席倒是我一样,每个人(当然是女生)都开始向我问好,每个人都在问我晚上去干什么。每次的学生会活动都有我的身影。而这引起了学生会另外一些男生的不满。而这些不满都是通过那些女生渠道获知的。王唯一呢,他倒一如既往地享受他的那份随心所欲。看到他这样,我真得不得不佩服他那想无名而终于有名的“技巧”了。
他称我说的这些“技巧”为“能力”。的确,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只有他不想要的,而没有他得不到的。而他的这些“能力”却是我一直渴望的。“终有一天,我是会被物竞天择的。”“别担心,有我呢!”王唯一道。“要是哪天你也不在了怎么办?”“额,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他突然弯下腰,从我的床最里边掏出一个电热水壶。
我一看,忙请他放进去,免得被宿管抓到。他用手势做了一个让我保持安静的动作道:“你看这个电水壶,我从不担心它会里面因为水被烧干了而被烧坏。水烧开了最多就是烧干,烧干了它自己会断电!你的忧虑是多余的,在现在这个时代,早已经有人为你设计安排好了一切,你敢说你读这个学校没有你父母的一些决定吗?”
我支支吾吾道:“是,是有那么一些。”“而我没有,我只是喜欢这个学校的浪漫,仅此而已。什么重点,什么211,都不重要。按照内心的感觉去活很重要!”
“那么说,我们是生活的宠物?”我话刚说完,王唯一就像变魔术一般,从怀里取出两小瓶啤酒。这是那种只有KTV里才有的小瓶啤酒。“为你这生活的宠物干了!”
我忙辩驳道:“不,为了出离了生活的宠物这个称呼而干!”
“都一样。”王唯一道。
看着王唯一的变化,我看到了我高中时的影子。没准,他也在我的身上找到了他现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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