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个无名的小镇,一个偏僻的小村。
今夜的星星如昨,你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同。夜,静静地。
突然,狗叫声,围在栅栏里的大鹅扑腾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不好啦,着火啦。快救火啊……
冬日的风,有点懒,可架不住干柴烈火的碰撞。转眼间,火势冲天。一垛码的齐齐整整的苞米杆,所剩无几。
第一个发现着火的是本村的傻涛子。傻涛子三十出头,一张脸却显得苍老。此时,他手里拿着一把铁锹,脸上一道道的汗泥水,脚下一双大榔头鞋,湿了半个鞋面。
安和是第二个赶到的,他的小卖铺正准备打烊,出去小解的时候,发现本村老王头住的门口,冒出的浓烟。急忙喊着本村打麻将刚散场的几个邻居一起跑到现场,他赶到时,看到傻涛子正在扑火。还好,今夜无风,没有烧连到别家,只是损失了一垛干柴。受到惊吓的老王头,被大伙弄到屋里,压惊去了。老伴一个劲的埋怨他不该占道,贪图小便宜,把柴垛堆到大门口道上。也许是害了谁的眼,不然就是谁不小心扔的烟头点燃了。可他两口子怎么合计也没想出到底得罪了谁?
大伙询问傻涛子,火是怎么着起来的。他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没说个明白。无非就是他睡不着觉,溜达到这,就发现了这着火了……
临走时,都 说多亏了傻涛子发现的及时,说今晚回家他的老婆小蝶 会奖励他。
小蝶,一双桃花眼,好像会说话,盯到你的肉里,看到你的心里。水嫩嫩的脸蛋,象没成型的豆腐脑,一碰冒浆。水蛇的细腰,靠在漆的发亮的杏黄家具旁,十足的美人坯子。嫉妒的人常说,走路爱扭胯的女人都骚。小蝶的胯比别人扭得更夸张。
小蝶是个瘸子。
嫁过来的时候,她不甘心。傻涛子愣是没近了身。
结婚七年了,有了个两岁的女儿,乖巧,俊俏。一点不像他爸。
傻涛子不识字,也不认得钱。常跟着村里的包工头出去打零工。没活的时候,也会赶集卖些家常菜。都是小蝶一把把捆好,一捆固定五毛钱,小蝶教了他很多遍。卖的时间长了,别人也都给他正好的,大票他不敢收,他怕找错。
小蝶心灵手巧。剪的一手窗花,惟妙惟肖。最拿手的就是喜字,蝴蝶。她家的窗玻璃上常常变着法的换来换去各种花样。小蝶的手象白笋,几下子,就能扯出一个花花世界。
小蝶很少出门。最多走到大门口,坐在板凳上,看大伯家的豆腐坊人进人出的,卖会呆儿。大伯的侄儿大威开着一辆电动车,正把一摞摞干豆腐装上车,准备送进城里卖掉。大威长得五大三粗,有股虎劲,走路能把地踩地咚咚响。可心却细着呢,每次从城里回来,都给婶子带些稀罕物。这不小蝶身上穿的的娃娃领汗衫,就是大威给捎回来的。雪白的乔其纱衬着她墨黑的荷叶头,还真像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这是大威昨天给带回来的。小蝶不敢正眼看大威的脸。她怕大威的眼神。她慌。
门口的芍药花开了,大粉大粉的笑着呢。小蝶坐在花下,看大威院子里,一块块晾出来的豆腐布,黄滞滞的在风中摆荡着。几个穿着围裙的丫头媳妇走进走出的忙碌着。小蝶也想去,可傻涛子不让,说那里水连天水连地的,怕她腿脚不好,跐溜倒。
小蝶坐一会儿,站起来,扶着篱笆,一点点挪着走回屋。
小蝶和公婆住一个院,东西屋。她在西屋。
晚上,收拾完家务,小蝶和苗儿坐在炕沿上看电视。
卖完干豆腐的大威脱下沾满水点的劳作服,换上今年最流行的一件干净焦衫,推开婶子的门,陪着她看电视节目了。
傻涛最烦他侄儿,他侄儿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别人放屁还有个响呢,可他这当叔叔说的话,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如,熏不到他。连点味都没有。傻涛子倔着呢,你不屌我么?嗨,我还拿你当空气呢,见着也象没见着,互不说话。总有一股杀气在俩人眼里闪过。
傻涛的侄儿大威,今年二十出头,长的挺膀。常年穿着一套防水的连体裤。有把好力气,胆子也大。他爸爸最初只是小型的做几板大豆腐,他妈用自行车驮着,挂在一侧,围着村里转,赶上冬日没菜吃,就会多做几板,日子过得也算火红。大威去了一趟城里,学了做干豆腐的技术,迅速扩大磨坊的经营,雇了几个小媳妇和丫头片子,一天忙的热火朝天。在村里算上好户,令人羡慕。
大威的娘是个嘴里不闲着的人,兜里老揣着瓜子,随时掏出来,磕着。大威的爹闲着的时候,爱和几个工人打麻将。大威的脾气像他爹,都有点暴。大威娘弄不了他,他爹来脾气时,他娘也哆嗦。大威有个妹妹,十二了。说话象蹦豆,什么话都想不经过大脑,直接吐出来。为这事,她没少挨她爸骂。
这天下起了大雨,豆腐坊停业。他爸领着几个工人在堆满豆苞布的磨坊摆了桌子,玩起了麻将。他妹妹站旁边卖呆,不写作业。她看着那个叫雪姨的,一双嫩嫩的腿伸到他爸的腿边,在桌子底下来回钩拢着,摩擦着。她盯着那双白豆腐似的腿,大声嚷着:"爸,你和雪姨在底下干啥呢?"把他爸和雪姨弄得脸一赤一白的。大声嗤得她回去写作业。她妈看着被骂回来的女儿,听她说完经过,气的掀翻了麻将桌,和她爸打做了一团。大威爸,手黑着呢,大威回家看见他妈脑门子被踹了个大包。
大威跑他婶家看电视,是一天最放松的时刻。他和婶子聊得来。婶子爱听他讲外面的花花世界。婶子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只有在婶子家,他才体会女人的温柔。那时,他忽略她腿的残缺。
大威妈开始猛地捯饬自己,从头开始,换了个流行的爆炸式,染了个酒红的颜色。在地摊买了一串珍珠项链挂在脖子上,有一段时间还把一个小型的半导体用绳也吊在胸前,好像这就是时尚。流行的都在身上。可他爹依然和小媳妇打得火热。
大威心烦的时候,就来到婶子家排解。小蝶就像一股清泉,让他心里透亮。小蝶一边看电视一边剪窗花,她低着头,不敢看大威的脸和眼。她的丈夫黑着脸在炕梢,倒着,一声不吭。他有点怕这个有点混的侄儿,犯起虎来,象他爸。
傻涛子每次从工地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上外屋的大水缸里,舀上一大缸子凉水,咕咚咚的灌个水饱。再把那双臭胶鞋挂到栅子上放风。小蝶爱干净,榆木疙瘩的他,小蝶跟他几乎没话说。除了晚上。
小蝶生完女儿后,总是找各种借口,不与他同房。
瞥了一个月的傻涛子,心里有股热气上升。他也怕小蝶回娘家,他怕没老婆的日子。
小蝶嫌他脏。
她嫌他像个猪的吭吭喘气声,她怕疼。
傻涛的嘴凑过来的时候,她把牙闭得紧紧地。
大威不,大威总是用手轻轻地拂下她的前胸,再在耳畔吹几下,她就柔化了,软了下来,她觉得有股火在她腹部烧着,点燃她身体里的激情。
小蝶不爱他丈夫,是骨子里不爱。这是真的。任谁都能从她轻蔑的眼神中看出她对他的无视。没办法啊,谁让她有条残缺的腿,却长了一个不甘的心。她的心象盛开的大丽花。
大威的关怀,让她封闭的世界,看到了曙光。她春心荡漾。
大威不怕他叔的黑脸,相反,他敢挑衅他的底线。
大威把他往东屋撵,然后,两人轻轻地划上房门,拽上窗帘。
傻涛子把水舀子,狠狠地砸到铝锅盖上,拿起灶台上的火柴,走了。
东屋的大威爷爷披上那件老旧的棉袄,在儿媳妇门口站了一会,他伸手拽了拽门,没开。他喊着:"威呀,天不早了,回家睡吧,我要划外屋的门了啊。"
屋里传来大威不耐烦的声:“再看一会儿,就走。你去睡吧。”
大威过了很久,才听到他爷爷回屋的脚步声。
他热的把身上的背心卷到腋下,露出小腹上黑黑的毛。小蝶穿着粉色的半袖衬衫,上面两个扣子没系。雪白的脖子,坚挺的胸脯。大威的手几下就扒拉开剩下的扣子。电视里,一个男人正把一个女人抱进幔子里,活色生香。暧昧的气氛渲染着屏外。炕沿下,粉色的衣裳掉了下来,一双露着黑毛的粗腿在上下抖动着……
那晚,又一户人家的柴垛被点燃。
大威走后,她丈夫黑着脸回来了,脸上一道道黑灰。
小蝶翻看大威给她带来的杂志,讲的是;一个偏僻的山区,一个女子和无性的丈夫生活了五年,当她被人强暴后,事后,她没有去报案,而是选择了离婚。女人尝到了做女人的快乐的滋味,谁知她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呢?这个谁也难料。就像潘金莲和武大郎,这样的错配,也不过是命运的安排,谁晓得后面的事啊!小蝶不是潘金莲,她没她那么毒,他不想孩子没爹。有时,她想潘金莲若是有个孩子,也许故事就不是那种结局了吧,谁晓得命运是个什么东西呢。
小跌不能离婚。她有孩子。她不能离开这个家,她怕看不到大威。
大威也不可能娶她。
大威爷爷天天劝大威爸赶紧给孩子找对象。
小蝶住的是一个倒背观音的房子。她坐在南炕上,能看到园子前面的一个大坑。坑旁盖了一个小庙。每逢初一十五会有村里人在这上香。庙不大,在破四旧的时候,被一个老光棍砸过,后来,几个信佛的集资翻盖了。
香火钱大伙让小蝶管。她每次收钱时,总有一丝不安。她怕菩萨显灵验。
她又怕她心里的狂热,和大威的诱惑。
大威把他叔打了一顿。
他叔蒙头倒在炕里,任他怎么哄扯,就是不动窝,不肯出屋,他拽他,他俩撕扯起来,他叔挨了他几拳,拿着火柴走了。
那晚,又一家柴垛被点着了。
村里人心慌慌,大家都在自家柴垛上浇了水,才睡去。
这个发生在小院的秘密因为傻涛被打破的脸被公开了。
本家兄弟安和出面了。他给大威介绍了一个沟里的姑娘,爽儿。说话伶牙俐齿的,有主心骨,厉害呢。
安和找傻涛子谈了一次话,小村安静了许多。
大威终于成亲了。
成亲那天,小蝶没出屋,她把一叠剪好的喜字扔进了火炉。
大威被媳妇管的老老实实的。脚不沾地,没工夫去他婶子家了。他知道婶子也不会给他开门了。
后来,有人看见村里又有别的男人出入小蝶家……
小村依然平静的随着炊烟的升起,照常日升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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