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一经挑戳,便淌血流脓,疼痛不止。 ”
秀莲的心,一阵又一阵抽搐地疼。
有一次,秀莲翻箱倒柜找自己娘家当年陪嫁给自己布料。那块布是桃红底面,上面铺撒着稀稀疏疏的碎花,秀莲非常喜欢,因而总舍不得用。她想找出来,给丁梅做两件冬天穿的夹袄。可是,她将柜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那块布的踪影。
她问丁顺,丁顺却气声拉死地吼着他:“女人家的东西,我拿他做什么,你看看我身上穿着没,穿着没?”边说边无耻地扯着自己的衣服,让秀莲看。秀莲见他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便只好作罢。
可是,没过几天,丁梅便在外面看见韩娥的闺女,穿着一件崭新的夹袄,那耀眼的桃红色,晃着秀莲的眼睛。秀莲看着丁梅那件已经破旧不堪的夹袄,想着村里流传着的闲言碎语,气得心直打颤儿。她去找丁顺理论,却挨了丁顺几个巴掌。
“臭娘们,吃饱了没事干是吧?没影儿的事,整天胡猜思啥!”丁顺跳着脚,“地中海”边的那几根毛发,像迎着疾风的衰草一般,甩得歪三拐四。
“呦,大妹子,你的脸咋整的?怎么有些青肿呀?”韩娥领着穿着崭新夹袄的闺女,扭着水蛇腰,笑眼盈盈地给秀莲打招呼。秀莲看见韩娥那副妖媚的样子,想着自己挨的打,便满腔愤懑。
“没事儿”,当着面,秀莲只能强忍着怒火,遮遮掩掩地说。待韩娥离开,秀莲狠狠地朝着她婀娜的背影啐了一口:“呸,臭娘们,真不要脸!”
韩娥才不管村里的人怎样评价她呢。用她的话说:“若是要脸的话,都活不到今天。得到实惠,才是正经儿事。”这句话,便成了她的至理名言。
据村里人传言,韩娥的儿子根本不是她那死鬼丈夫的。她丈夫去世的时候,他们只有一个闺女,而韩娥的肚子也没什么动静。后来韩娥的肚子,竟然像充了气得皮球一样,渐渐圆滚了起来。当时村里人都还以为是遗腹子,特别同情韩娥。后来,韩娥在丈夫烧完周年祭祀之后,才生下了儿子。有经验的人掐指一算,那娃的来路绝对不正,于是一时间村子里流言四起。
韩娥果然不是吃素的。刚出月子,她便戴着丈夫的孝,抱着尚在襁褓里的娃,领着年龄稍大的闺女,在村里哭天抢地地骂:“死鬼呦,你死了一了百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受人糟践,我带着孩子寻你来了……”她哭着,骂着,骂累了就坐在地上哭喊,那阵势不亚于当年为自家男人发丧时的场景。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议论纷纷,继而便觉得韩娥着实命苦。韩娥待大家正被她的演技折服时,便又开始哭天抢地:“你死了,我穿了你的内衣,不就想给你家留个后么,留个后呀……”韩娥涕泗满面,嗓子嘶哑,“你尸骨未寒,就有人造谣胡吣,你不要饶过他呀,不要饶过他……”在场的村民们,听她这样哭喊,便觉得瘆得慌。于是,有劝她的,有扶她的,有安慰她的,“别听那些人胡扯,身子要紧!”说这话的人,有可能就是造谣生事的主儿。
穿了男人的内衣,就会怀孕么?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可是韩娥才不管这些。总之,经过她这样一闹腾,村里人再也不敢议论这个孩子的身世,至少表面上如此,毕竟,人,还是怕莫须有的东西,比如鬼的纠缠。
坐在河堤上的秀莲,想起那些沉在心底的往事。那些事如沉疴一般,看似了无痕迹,但是一经挑戳,便淌血流脓,疼痛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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