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谓的幸福,就是能活着在一起吃吃喝喝 ”
没什么感觉,这个年就过完了。跟从前没太大的分别,几天留下来的是愈加长久的疲劳感,似乎只有越久地懒在床上能弥补回来。
初一到初五,从我妈家开始排到小舅家,一天挨着一天,一顿接着一顿,满满的。这样的过年差不多有十年了,差了谁家都不行,乱了次序也不可以。
年前的时候,借着小姨卧床身体不好,我们这些小辈想把今年这个活动取消,可小姨一脸的不高兴,我还没闭眼那,轮不到你们小辈做主。
去谁家都如此,家主长辈头几天就列出长长的菜谱,当天早上从冰箱里把那些好吃的拿出来化冻,坚果、水果、糖果摆了满满一桌子,一个个小红包分的清清楚楚,呵呵,里面数额不一样的,拿错了可不行。
一上午炖鸡炖鱼煎炒烹炸,有掌勺的大厨,有打下手的帮佣,像我这种笨手笨脚的只好在一旁摇旗呐喊。里屋是一桌到两桌的麻将,另一屋则是一床的七大姑八大姨,唏嘘着今年谁家的闺女儿子该结婚了,谁家该添一个下一代了。
待到大厨把最后一道菜烧的火红,帮厨赶紧招呼了所有人,没一会儿,二十几口人便按座次坐好。主人家先要端杯祝词,无非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小舅有一年还曾还把头天小姨的祝词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甚至连咳嗽都学的惟妙惟肖,也是够可以的了。随后,二十几个杯子碰在一起,不多时觥筹交错的杯盘狼藉一片。
乱哄哄地热闹了一下午,冰箱和厨房里的剩下的菜饭,够老头老太太吃上一个星期。儿孙们怀揣着大大的红包一哄而散,临走还要带上比来时拿的更金贵的东西,剩下几个长辈们微红着脸庞,支开麻将桌再战一轮。
过年时,很多家庭都是这样子,走亲访友忙忙碌碌的好几天。
长辈们从年前就开始事无巨细的准备,当天又是昏头涨脑的忙乎,难道这样长辈们不觉得辛苦吗?如此付出就幸福吗?如此劳累就高兴吗?
辛苦一定是辛苦,幸不幸福、高不高兴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如果少了任意一个程序,我妈就会很不开心、很不幸福。那年因为给错了小姑家孩子红包,少给了300元,我妈郁闷的持续到正月十五,直到又给孩子买了件新衣服才消停下来。
这一大家子都是我娘家的亲戚,我家蛋先生父母双亡,姊妹又都在国外,每年正月他都是陪着我东奔西跑的。长辈们拉了他打麻将,他连连摆手推迟,待牌桌开战他却抻着一旁观战,哪位长辈若是累了,他才欢喜着补缺上去。
蛋先生极少玩麻将,单位有好事者组织牌局时,他也是能推就推,他是极不好赌的人。可每年的过年,他又像着了魔一样,我亲戚的这些牌局他必定坚持到最后一个。跟被抓了壮丁上战场一样,一年也没上过一次枪的人,这上了战场就到处瞎放炮是必不可少的。蛋先生知道自己手臭,索性闭了眼瞎乱开炮,点完上家点下家。等到牌局散去,五六家赢一家输,他就是那个唯一输家。
回家的路上我打趣蛋先生,你手那么臭还那么上瘾,不如老早回家躺会歇歇乏。你可好,陪着你耽误我写东西不说,还输的心安理得的,不输钱不舒服是不?
蛋先生倒是一脸严肃,极认真地说,我看大舅的手背上好像又新添了一些虬结的筋脉,抓牌时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了。过了年告诉你弟弟,领他爹去医院检查检查,别有什么意外。
继而他沉沉的嘟囔着,明天你要是嫌闹哄就先回家,我陪他们多待会。你知道吗,悠闲自在是年轻人的奢侈,对于那些长辈们,所谓的幸福,就是在时日无多的余生,尽可能多的和爱的人欢聚一堂。他们真心不需要我们能带给他们什么,只要能在过年的时候还能展示下厨艺,做上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看着这二十几口欢天喜地的团聚在一起,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他们看重的是仪式感,过了今年也许就没有明年的仪式感。
我吃惊的扭头看着蛋先生,我靠,你这黑老头,比我想的周全啊。行,明天换我打牌,你歇着。
到家开门的时候,对面邻居正巧出来,一位60几岁的的大哥。还是平时的穿着打扮,他手上那只不会说话的鹦鹉,头顶那撮毛倒是分成了两根辫子,用极喜庆的红头绳扎着。
大哥单身多年,听说老家的老父亲今年10月份又过世了。大哥养了一只鹦鹉给自己作伴,却是只不太会讲话的鸟。
蛋先生赶紧给大哥拜年,过去拉着他的手往自家让。
大哥推辞着,我就是听到门响,想给你们拜个年。去看父母了吧,做得好做得好,多陪陪他们,多陪陪他们。
他说这话时,我分明看到了那蕴含在他眼底晶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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