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做过的恶,终会以另外的一种方式回来惩罚你 ”
4、
年前学校放寒假,大女儿因为厌烦得胜的翻脸无情,执意要回乡下的奶奶家,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在这里过年。姑娘大了,懂事儿了,得胜也没办法,只好不情愿地塞了几百钱给女儿。
女儿头脚走没一个星期,得胜嫂子就一整天没回家,得胜开始以为是老婆想孩子回农村了,给姐姐打了电话才知道,老婆压根没回去,孩子的爷爷奶奶甚至不知道得胜嫂子不见了。
得胜这时才麻了爪,动员了街坊邻居和市场卖货的人连着找了一个星期,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就这样,得胜在懵头转向的不堪里过了年,等又过了正月十五,得胜只能是乞求上苍保佑了。
附近认识得胜的人都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第一个老婆打死了,第二个老婆打跑了,得胜这辈子是没得救喽。
得胜后悔也没用,咬咬牙恢复到单着过的日子里。
5、
就在得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在市场卖豆腐的小老板找到得胜,说是在离市内只一条隧道之隔的镇子上,看见了得胜嫂子。
卖豆腐的老板生意做的大,家里有豆腐坊,向不少客户批发。一个多月前,那镇上一个总在他这里进货的摊贩突然不来了,他送货路过时借机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没想到就看到了得胜嫂子在那摊贩的摊位上忙里忙外,似乎两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得胜赶紧打车跑过去,一进菜市场的门就看见卖豆腐的摊位上,得胜嫂子正偎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看手机。
得胜嫂子说了,就是那男人的条件和得胜比差着几万倍,也坚决要留下。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她受不了得胜凡事都爱动手打人的毛病。她怕了,怕还没等孩子们都长大,有一天就死在了得胜的拳脚和棍棒之下。
儿子一手抱着老猫,一手抱着五个猫崽儿,左面看看得胜嫂子,右面看看得胜,抬头再看看站在一旁的新爸爸,悄声声喊句,“妈~。”
得胜嫂子呵斥,“闭嘴!”
儿子再悄声声喊句,“爸~。”
得胜连连答应,“诶诶,在呐!”眼泪流的哗哗的。
那摊贩迟疑地诶了一声,张手想把孩子抱过来,儿子却突然跳开了。
儿子突然大声嚎气地哭了起来,对得胜嫂子说,“妈,你留在这里吧,我要回家陪爸爸,我不想等爸爸老了以后没人管,等我长大了我要出去工作挣钱养着爸爸……”
说完,儿子窜进得胜的怀里,紧紧搂住爸爸的脖子不撒手。
可得胜嫂子也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任得胜和孩子怎么求,也死活不回头。
得胜没了办法,只好抱着儿子往回走,儿子手里依旧抱着老猫和猫崽子。
车上,得胜问儿子,“你们怎么把猫都带出来了。”
儿子说,“妈说你肯定会到处找我们,没空喂猫,我们怕猫饿死。”
得胜听了以后,眼泪又掉了一地。
得胜这次回来,真的就洗心革面,得胜家再也没听到过鬼哭狼嚎的叫骂声。得胜把儿子伺候的像个小地主,肥胖肥胖,就连家里的老猫和猫崽也胖的走不动路了。
得胜每到周末休息就去得胜嫂子那儿,也不说啥,帮着她干点活或者干脆坐那抽闷烟。得胜嫂子催过他几次办理离婚手续,得胜嘴上答应,可就是不见他行动。后来,得胜嫂子也没心思催了。
日子就这样别别扭扭过着,一晃就是两年过去了。正当人们以为两口子再无复合的可能的时候,得胜嫂子竟然自己回来了。
6、
得胜嫂子并不是因为在那面过不下去了,相反,这两年她活的很滋润。那男人家是平房,没了楼房的羁绊,得胜嫂子也没了记不住的顾忌。那男人又老实本分,财政大权让她一手揽,再加上这几年的社会环境的变化,得胜嫂子俨然一副时尚女郎的模样。
也是她底子好,要不得胜宁可戴绿帽子,也舍不得离婚呐。
得胜嫂子回来是因为听菜市场的小老板说,得胜好像得了癌症了。
得胜在三道沟一家化工厂上班,生产农药的。他常年被农药气味刺激,年轻时就有鼻炎,再加上他脾气暴,一上火就走鼻子。最近,得胜感觉鼻子的毛病愈发严重,本想去医院做个小手术,把鼻窦剌下去,没成想一检查,居然是鼻咽癌。
得胜嫂子回来一看,得胜身体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精神状态极差,不是担心儿子,就是担心闺女,再就是担心老婆。他自己知道,这种病要是早期发现还好,可惜的是他现在是晚期。
得胜嫂子一进门,就看见家里的地上埋里咕汏的,一块一块的说不清是什么。得胜说是鼻涕,控制不住,说流就流下来,来不及擦,只好甩在地上了。
得胜嫂子就笑,“让你再因为这个打我,知道报应了。”
得胜也笑,“报应就报应吧,你回来比什么都好。”说完哭的跟个多年没爹妈的孩子一样。
得胜嫂子就说,“约法一章,你再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立马就走,再也不管你了。”
得胜就抱住老婆,“不会了,不会了......”
那天晚上闭灯后,邻居们又听到得胜家得胜嫂子的叫声,不过没人起来去看,人们都红着脸,呼吸急促地静静的听着。
得胜嫂子带着得胜去了市里所有的医院,还去了省城,结果都是保守治疗,连化疗都没必要,得胜嫂子这才绝望地掉下眼泪来。
得胜却没心没肺地劝老婆想开些,以后跟孩子们好好过日子,他还说,这辈子有了她值了,特别是她能回来,他终于可以开开心心地走了。
7、
得胜也不治疗了,想吃啥得胜嫂子给做啥,然后带着儿子一家三口从北往南走,一直逛到了海南的天涯海角。
等逛够了一家人回来,得胜的鼻子竟然不怎么流鼻涕了。得胜嫂子吓的赶紧带着得胜去医院检查,结果很是令人瞠目,肿块变小了。
一年之后,得胜的病,不治自愈了。
得胜说,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气大伤身一点不假。怨自己从前心眼窄,心里装不下半点委屈。可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的,连崔永元那么大的腕儿都受了十几年的委屈隐忍不发,更何况是普通人的生活。一切的做过的恶,早晚会有一天,以另外的一种方式回归来惩罚你的。
救赎的唯一途径是,放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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