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是个梦,还是个白日梦。
时间跳到一九九三年,那年我四岁。我趴在窗前,窗外有鸽子飞过,阳光穿过树叶缝隙,随着微风一晃一晃,原本刺眼的,变得温柔极了。
有人在身后喊我,是妈妈,手中的托盘里放着切好的西瓜,温柔地看着我:“你爸爸刚切好的西瓜,你再不来吃,就被我们吃完啦。”
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吃西瓜,却也还是跳过去,抓起一块啃起来,妈妈笑着说:“女孩子没个女孩子样,长大了可怎么办。”话还没落音,诗诗、雯雯就从开着的房门走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喊:“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他们都去看院子里新来的伙伴了!”“新来的伙伴?是谁?”“你们这栋楼的三单元新搬来一家人,有个男孩子和我们一年的,婷婷他们几个都去看了呢!”这时妈妈插嘴:“你跟她们一起去看看吧,你们要是能玩得好,我和你爸爸下次也去他们家坐坐。”于是我们欢呼着出了门,身后传来爸爸的声音:“小心点!别跑太快!”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小亮。他家在三单元的一楼,从外面可以直接走进他家阳台。我第一眼看到他时,他正在和几个住在附近的大人说着话。他侧脸对着我,但他说话的样子不知为何就让我生出了好感。能和他做朋友就好了,这是当时的我心里单纯的愿望。
就在我这么想时,他转过头来,朝这边笑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朝我笑,就冲着他回了个笑容。
镜头跳接公元两千年,那一年我十一岁。快放暑假了,同学们都在讨论暑假要做什么。“我暑假要好好打两个月游戏!平时要写作业都没时间玩的,回头你来我家我们一起玩呀,我们家卡好多。”“我过几天要回老家去,去看我爷爷奶奶。”“婷婷,我们暑假去练舞蹈吧?我们小区边上就有个可以报班的地方。”而我,却还在和我的同桌小亮打打闹闹,丝毫没有感觉放假和上学有什么不同,我们住一栋楼,又在一个班,天天都能一起玩,有什么区别呢?坐在小亮前排的小舒转过头来,笑着问我:“你暑假怎么玩?”“我?我就在家写作业玩游戏啊,不过我过两天钢琴考级,要去上海考试呢。”“啊?真好啊!我也想去呢!”“小亮,你要回老家吗?”“假期中间会回几天,平时都没事,你可以来我家玩啊!”“真好,你们住得好近呢,小亮,你太好了,可以当她邻居,经常和她一起。”我刻意忽略了小舒眼里羡慕的目光,我知道,喜欢跟我玩的人很多,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小亮。在一起长大的岁月里,我们成了不可分割的好朋友,虽然不知道他的心情,但我对他的感觉却在一年年起着化学反应。我相信我们会一起长大,一起读中学,再一起上大学。
再一转眼,又换了人间。梦里的时间总是很跳,一下子就到了十七岁。那是零六年的初秋,高三刚刚开学。此时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已打过,小舒和我静悄悄地从教室前门走过,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进教室,再半蹲着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坐好后,两人隔着很远,相视一笑。周围的同学们也好笑地看着我俩,同桌琼琼问:“又约会去了?吃什么好吃的了?”我害羞地笑笑:“没什么,就去新开的那家店吃了章鱼丸子啊,我以前吃过一次章鱼丸子,很好吃的,就拉着小舒陪我又去了一次。”“你啊!我每次看到你这害羞的样子都想把眼珠子掉到地上去!为什么每次说到小舒的时候你就像转了性子一样啊!真的不像你平时疯疯癫癫没脸没皮的样子!”我脸更红了,索性不搭理她,埋头开始做题。
下了晚自习,全校的高中生一窝蜂地涌出了教室。我和小舒走在一起,他看周围没有老师,也就大胆地搂着我,我们一起开心地走着,有说有笑。这时,迎面走来了小亮和他的女朋友,我们相互打了招呼,发现他也旁若无人地搂着他女朋友,我们不由得相互打趣,开对方玩笑,四个人好不开心。
也就是在跟他们道别后我才想起曾经那些故事,小亮又搬家了,不再是我的邻居,小时候的我们也曾可爱得好笑。还好,我现在已经换了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也不是我。我过得很开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小舒在我身边就好了。
二零一四年,我在南昌。
来这里已经两年,我第一次来这里,就决定了以后在这里生活。这天周五,下了班,和公司的同事们去一家酒楼聚餐,吃那里的日本料理,然后又去了同楼的KTV,唱了两个小时歌,虽然没喝酒,但出来时大家脸都是红扑扑的。独自回家的路上,接到琼琼打来的电话,她随着自己所在的省射击队到了西安比赛,跟我说她刚到,说西安如何如何好,她如何如何喜欢,我说我都去过那么多次了,早就跟她说让她多去看看的,而琼琼说:“但还是我们家乡最好,走到哪里都不如家。”我也很认同,于是到公寓后,我没有开灯,掏出手机走到窗前,看着眼前的城市,灯火已照亮我的屋子,我拨出电话后,妈妈的声音在那头响起,跟儿时一样地温暖人心,我的声音在开心着,眼泪却悄悄地流了一脸。我不难过,只是想家了。
来南昌的时候,就和小舒说了再见,小舒一再挽留,我还是决意要走。如今,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虽然周围有很多的同事、朋友,但我还是让自己学会了独处。不依赖任何人生活,才是真正的强大。时间带给我的是成长,是不容伤害、不容侵犯的力量。
太阳越来越大,白日梦从我眼前散去。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那个梦离我好远了。
梦里花落只多少,我看了看周围,没有落花,只有落叶。
有一片叶子刚好掉在我头上,我拿下它,它看着我,对我说,不管曾经是哪个曾经,现在的这个都是现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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