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声玻璃脆裂的声音划破了这个躁动的夜晚 ”
大概二十多天后，这悲伤的氛围才终于散了过去。
陈桑回来之前，我就反复的自省，他经受过这样的风波，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任性了，我得做个乖巧的好媳妇儿，尽量让他早些从悲痛里走出来。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发誓！
可陈桑回来那天，彻底打破了我的幻境。
他到家时是晚上九点左右，楠楠睡着了，我和老妈站在门口等他。
陈桑推开院门，步伐沉重，肩上斜挎着黑色的双肩包。我迎到他的跟前，笑的一脸的灿烂。
“饭还热着，赶紧先吃饭。”
我接过他背上的挎包，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
陈桑没应我，径直走进了厨房，坐在饭桌上就吃了起来。
我和老妈对视了一眼，对陈桑的状态有些费解。后来转念一想，他应该是太累了，回到家才终于把情绪松懈下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站在陈桑背后，准备替他捏捏肩膀，谁知被他刻意躲了过去。他转过脑袋看着我，眸子里是逼人的寒气。
我吓了一跳，眼前这张脸让我觉得甚是陌生，那密麻的胡须，干裂的嘴唇，和深陷的眼窝，都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气势昂扬的陈桑。
“我就是想帮你捏捏，我看你挺累的。”我笑着解释道。
“不需要。”
陈桑答的干净利落，扫了我一眼后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再怎么累也不该是这样一个态度，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干嘛一回来就对我吹胡子瞪眼？
“你干嘛？凶什么凶啊？我哪里得罪你了？”我一脸严肃的质问陈桑。
陈桑砰的一声摔下手里的筷子，转过身来和我对峙。
“你哪里得罪我？你知道我这次回去人家怎么说我的吗？我他妈就是结了个假婚，我亲姐姐过世，你一个当弟媳的面都没露，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看我的笑话吗？”陈桑扯着嗓子嘶吼。
我微愣了几秒，一时间还没从他的意思里回旋过来。怎么？他这是在怪我没陪他回去？可他是知道的，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如今他竟然为了这个来呵斥我？
“那天的情况你也知道的，我不是故意不回去的，那些人爱嚼舌根就让他们嚼去呗，咱自己人心里明白就行。”我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我不明白，林夕，我一点都不明白，我太累了，我觉得自己活的像一具尸体，毫无尊严，我他妈都快被逼疯了！”
我一瞬间像被一记重锤击中，整个身子动弹不得。
“没参加姐姐的丧事是我不好，我也抱歉，可那天你也是允许的，如果你坚持让我回去，我一定会陪你回去的。”
“凭什么又要我来坚持？你坚持过什么？哦对了，你倒是坚持过一样，当初儿子上户口的时候，你倒是决心大得很呢。”
这样的冷嘲热讽，什么时候竟出现在了我和陈桑的对话里！
“你动不动就提这事，有完没完？”
我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抓起桌子上的碗，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一声玻璃脆裂的声音划破了这个躁动的夜晚，紧接着，便是老妈的房间里传来的楠楠的哭声。
陈桑扫了一眼房门，眼神又落在了我的身上，他脖子上青筋暴起，两侧的牙根轻颤，右手已经不觉立在了我的头顶。
怎么？他这是想对我动手？这真是天底下最精彩的戏剧了，当初那一对爱的死去活来，山崩地裂的恋人，如今竟然也有了掐死对方的冲动。
我扬起下巴瞧他，表情里带着难以抑制的自嘲，眼角竟不自觉滑下了一滴泪。
陈桑深呼了一口气，眸子里的火渐渐暗下去，缓缓把手收了回来。
我妈抱着楠楠冲了出来，又是哭又是喊。
“哎呀，两夫妻好好地不要吵架呀，要吓到孩子的，夕夕，阿桑，两个人听话哈，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不能动手的，动了手就收不回来了！”
楠楠憋着个小嘴哭个不停，嘴里还叫唤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我从我妈怀里抱过孩子躲进了房间，强作着微笑安抚楠楠。看着他涨的通红的小脸，我突然意识到，我跟陈桑走到这一步，伤害最大的，始终是楠楠！
陈桑跑到院子里，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抽烟。
只剩下我妈，灰溜溜的蹲在地上，捡着那几块被我砸烂的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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