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听我的，我不嫁了！ ”
【爱情连载】不骚情，不青春22
“回来了，妮儿。”娘笑吟吟地走过来，准备替岳芳解捆在车子上的书本和行李。
岳芳摇着手，制止了娘的热情：“别动，我自己来。”
岳芳先是解下了挂在车把上的网兜，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摆放在自己床前的小桌上，然后是解下被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轻轻地叹口气，放在床上，最后，她提着捆得结结实实的书本，站在车子前，把书本抱在怀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起了呆，爹和娘看着她，谁也不敢问她，任她在屋门前的空地上，抱着书本，仰着头，泪水还是流过了脸庞，一滴一滴地，滴在怀抱着的书本子上……
那些书本子，打开时，是一个遥远的梦，合上了，就锁死了一年的时光。那里面有笑声，有歌声，有着她的体温和汗水，有忧伤和叹息，今天，岳芳是想把泪水也加进那注定不会再打开的书本子里面去吧，也许，她想用浸了泪水的书本来埋葬这一年的时光，来埋葬曾经属于她却永远不会再属于她的青春吧。
岳芳终于回过神来，她抱着书本，走进屋，把书本放到床底，然后又用脚把那捆扎得结结实实的书本子推到床底最里面再也不看了，再也不用了，以后的日子什么样，岳芳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未来的日子她不会再打开书本了，不打开书本的日子她会做什么呢？也许，她应该像周围绝大多数的女人一样扛起锨和锄下地，回到锅灶前生火煮饭，然后喂一群鸡，养一头猪，生几个孩子吧。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的生活绝不是这样子的。可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真正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我回来了。”她淡淡地说了声，语气轻飘飘地，透着几分苍白和虚空，麻木的脸上看不出悲，也不出怨和伤。
其实，家里人都知道，岳芳那句苍白的“我回来了”隐藏的意思她准备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回来了也好。”全家人不再说什么，各自想着心事儿，屋里的空气透着说不出的诡秘。
然后，第二天，媒人上门了，爹娘围着媒人转，像伺候救世主似的，听媒人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岳芳坐在床沿上，像一具被掏空了的躯壳，似乎这媒人说的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后来，进来了一个男人，腆着笑脸，怯怯地，被媒人推到岳芳面前。
岳芳没有细看男人什么样，岳芳甚至没和男人说几句话看不看的，也就这事儿，既然事儿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又有什么意思？
岳芳懒得说一句话，全家人偷偷地扫一眼岳芳，心里悬得紧紧的。
男人尴尬地退出了，媒人送男人出门了，爹娘凑到岳芳面前：“咋样？”
“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岳芳谁也不看，没人提控的木偶一般，呆呆地坐着，最后又不耐烦地补一句：“就这样吧……”
爹娘悬得紧紧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他们对望了一眼，屋子里突然就有了说不出来的喜气。
媒人进来了，闻听岳芳的回答后，也高兴地和爹娘摆着功：“好啊好啊，这样三家都没意见了，西村的姑娘也见了胜，也没说出什么大不是，就这样定下来了，下面咱说说彩礼的事，赶紧把日子定下来，紧早不紧晚，对吧？”
“对哩对哩，赶早不赶晚，说得对着哩！”岳芳娘高兴地给媒人换了一杯茶。
在商量彩礼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岳芳说话了：“我不要嫁妆，也不要彩礼，哪边的东西我一点都不带！”
媒人听得愣了，说了这么多年媒，哪有姑娘家不要彩礼的，这又不是嫁给王公贵族攀高枝，平头百姓娶媳妇，哪有不花彩礼的事儿哩，坏了规矩。
“我不要嫁妆，一根布丝子也不要！”岳芳脸色冷冷的，铁板似的，“不要一分钱彩礼，一分钱也不要！”
“那怎么行哩，闺女？”不说媒人惊讶，张着大嘴愣在那里，岳芳的爹娘也不愿意了。
“再穷也是嫁闺女，怎么不要嫁妆哩，这已经屈了你了，妮儿！”娘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抹泪儿。
“我不委屈。我说过的话我认！”
爹也搭着话劝，媒人也在旁边温声细语地开导。
“我再说一遍，我不委屈。我说过的话我认，你们不听我的，我不嫁了！”岳芳站了起来，甩着胳膊要出门的样子。
娘和媒人赶紧走了过来，安慰岳芳：“好好好，咱听你的行不，等我一天，我和另外两家通通气儿，不要彩礼也是新风俗，好着哩！”
媒人的两片薄嘴唇确实好使，话头转得非常快，而且挺有道理的样子。
这种转亲运作起来很麻烦，三家联动，一动百枝摇的事，媒人得来回三家都通好信，都安抚好，都取得意见统一，看来这说媒人“大鲤鱼”也不容易吃。（当地风俗，媒成之后，儿女两家要用大鲤鱼谢媒人呢，其他礼物不说，必须得有大鲤鱼成席。）
终于说好了，三家都省下了彩礼钱其实也谈不上省不省，即使要彩礼，也只是三家之间转个圈儿，都不要了也只是省了个程序。
日子很快定下来了，五天后，阴历四月十六，阳历的五月二十九，有六有九，不用看黄历也是好日子，三家办喜事儿。
定下日子后，家里自然忙成一团，虽然岳芳坚决不要嫁妆，不需要准备陪嫁的东西，但儿子要娶媳妇了，各种家具现做肯定是来不及了，要去县城去买，另外还要买结婚用的烟酒糖茶和各种小物品。不过，虽然忙得焦头烂额，可爹娘的脸上却全是喜气。
确实是喜事儿，在同一天里，既嫁女儿又娶儿媳妇，双喜临门啊！
这种“三角媒”组织起来很不容易，从相亲、订亲，到彩礼钱，到最后娶进门，哪个环节出个差错都会全盘子乱套。因此，能组织起三角媒的都是老媒人，用我们今天时尚的话说都是“金牌媒人”。嘱咐好三家按定好的时辰送闺女，只有保证同一时辰出门，才能避免出差错以前出过这样的事哩，这家的闺女送出门了，可等了半天，儿媳妇却就是没进门。怎么了，临阵反悔了，那家的闺女死活不同意了，半路偷偷溜了……最后怎么样，那就再把送出去的闺女要回来呗，拜了天地怎么了，进了洞房又能怎么了，睡了又怎样，甚至怀上了孩子又怎样，只要找不回你家的闺女，只要你不把闺女乖乖地送回来，媳妇照样也得给人家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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