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用纸笔,记下一些随时冒出的想法。但是找遍角角落落,除了公公练习书法的毛笔,侄儿写作业的铅笔,五室两厅的家,找不到一支笔一张纸。幸好现代的科技,可以让人以指当笔,在手机上写字、抒情。
故乡的天空也可以看见星星,真让我惊奇!东南西北回来的车,披了厚厚一层风尘;车里的人呼吸了两鼻孔灰尘,在冻僵的空气里呼吸不畅;又怕又爱的故乡街道,被人流车流挤得水泄不通,五彩斑斓。
女人们红通通的手指,在冷冽的清水里,拾掇冒着热气的金黄鸡鸭。青色的鱼虾,瞟向门外的眼神,死气沉沉。蒸笼冒着腾腾热气,鞭炮借花献佛,不管你爱听或不爱听,都噼里啪啦地蜂拥而至,落下满地热热闹闹的红色,捎带散开青色的烟,钻进家家户户的门窗。
信徒无论走到哪,佛都在心里。流浪的人无论流浪到哪,百年好合的家就在那里。
没回家的前晚,一夜的梦,梦见爸爸叫我的名字。而妈妈一直无声地凝望着,不说话,也不笑。
梦见/无法挣脱的夜的粘稠
思念至顶/一遭滑落如坠入巨渊
孤独和爱的命题/寻找走失的灵魂
本来,这一年,父亲是要和母亲一起过生日的。两个老人是同一年出生,生日正好在春节前后。孩子们回来,就不另择日子了,在春节趁着喜庆,热闹热闹。母亲走了,父亲的生日还是得照旧。父亲让我写生日祝辞,让我主持仪式。生日祝辞,我写了。仪式我建议大哥主持。父亲同意了。
那天是大年初三,据说这个日子比大年初一,还要大。父亲便是这天的生日。
记得很清楚。父亲坐在正对厅门的八仙桌前。八仙桌是从爷爷奶奶的老家带来的唯一一件古董,上面用木箱盛放了两大箱族谱,除了父亲,谁也没兴趣去翻看。点着两根一尺多长,直径四五厘米的红色蜡烛,升腾的烛光,让我有一些游离。顺着烛光往上,母亲的遗像,清晰地直视着我们。母亲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她眉目端庄,眼神出奇地温和,不像她平常的凌厉。
我们就在母亲的相片前拜寿。在大哥大嫂的带领下,我们双膝跪地,向父亲行礼,父亲在烛光里笑着,一家一家分发红包。跪的跪着,旁边围着一圈跪拜过的家人,大家脸上没有多少笑意。我在一边举着手机拍照,从手机里往外看,似乎眼前的情景离我很远很远……热闹,生日,我参与演出,也编剧给别人演。
分发完红包,大家围坐在一起,唱生日歌。给父亲戴上寿星公戴的金色皇冠,“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大人们唱起来,孩子们也唱起来,亲情仿佛浓浓的奶油在烛光下,开始化开,流淌。我帮着父亲分蛋糕,孩子们追逐着,吵闹着……母亲在我们的身后,默默注视着。
母亲离开我们这么久了,我却觉得她从来没有离开。她一定在我们头顶的某一个地方,某一朵云彩的上面,默默庇佑着我们。那些没有母亲的日子,就像是没有温度的剧本,无法让我完全参与进去。似乎我的灵魂变成了两个,一个在过着日子,一个在审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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