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秀莲这一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会做生意。 ”
秀莲坐在地上嚎哭了一阵子之后,便不再哭了。今儿是年二十九了,村里的人家,都开始忙年了。该扫屋的扫屋,该赶集的赶集,偶尔的,路边会出现三三两两的孩童,围在一起摔着响炮。
秀莲火速地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收拾利索,便直奔正红屠宰场。十分钟之后,她手里攥着一叠钞票,如释重负地走出了屠宰场。
“艳红呀,这钱从我下个月工钱里扣出来吧。”秀莲红着眼睛,哑着嗓子说。
“没事,大嫂,你先拿着用吧。”艳红看着秀莲红肿的眼睛,想着昨儿个二虎与她的对话,心里明白了几分。
正午时分,村子上空缭绕着油炸丸子的香气。秀莲拿着从屠宰场里预支的钱,跑到了集市。
再苦再难,也是要好好过年的。她狠狠心,给丁军和丁梅各买了一身新衣裳,又买了好些过年要用的物品和吃食。临走的时候,秀莲站在成衣摊位前,被一件酒红色缎面棉袄深深吸引。问了问价格之后,秀莲看了一眼自己粗糙粗大的手掌,便转身离开了摊位。
那件棉袄的钱,是她杀半个月生猪的工资钱。
这个年,丁顺当然没回来过。
永远不回来才好呢!除夕的鞭炮声里,秀莲躺在清冷的小屋里,睁着眼睛想着这些年的是是非非,辗转反侧。
无论怎么着,这个年算是过完了,就像寒冷的冬天渐行渐远,春天在悄无声息间就来到了这喧闹的人间。
正红屠宰场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秀莲杀猪的技艺也愈发纯熟。长日里和一帮男人在场子里杀猪,秀莲渐渐从一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女人,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嗓音嘹亮的老娘们。
春往夏来,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屠宰场的屋顶上无休止地摇着电扇,但是还是闷热无比。中午休工的时候,秀莲坐在屠宰场的院子里,喝了一大碗啤酒之后,便觉得浑身上下都无比舒畅。
“呦,大嫂,也喝起酒来了”一起杀猪的男人,朝秀莲喊着。
“要你管,滚一边去!”秀莲半笑不笑地剜了他一眼,那男人便非常识趣地闭了嘴。
秀莲微闭着眼,沉思着。
“猪肉批发价是两块八一斤,市场上卖三块五,一斤净挣七毛钱,若是一天能买二十斤,就能挣十四块钱,外加卖点别的……”秀莲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
“艳红,给你商量个事……”秀莲找到正在算账的艳红,有点吞吞吐吐的。
“大嫂,有事就说吧……”艳红咔吧咔吧地按着计算器说。
“干完这个月,我下个月就不干了……”秀莲有些为难。
“咋的啦,嫂子?”艳红有些疑惑地望着秀莲。
“下个月,我想着能从你这里进点生肉,试着去集市上摆摊卖,家里开销实在太大……”秀莲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一股脑说了出来。
艳红沉吟了一阵子,“成,这样吧,前半个月你先从我这里拿肉,先不要进货的钱,你卖一阵子看看,要是成的话,再结算,不成的话,再回来。杀猪的活,我暂时给你留着。”
秀莲没想到艳红这样干脆,而且还暂缓收她的进货钱。
“哎,嫂子也真不容易,我看着就觉得心酸……” 艳红跟吕正说这事的时候,满怀同情和感慨。
很快,秀莲在集市一棵歪脖子柳树下卖起了猪肉。刚上来,生意并不是很好,但慢慢地,许多人愿意来她这里买。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一个老太太说,“别人家剁肉的案子,都没有真色儿,而柳树下那家,案板真利索。这还不说,那个女人真大方,零头都不要!”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太太,正拎着刚买的肉,朝另外一个老太太说道着。
“吃好再来哈” 秀莲麻利地将刀砍在案板上,并用塑料防蝇罩盖住案子上的肉。
除了卖生肉,秀莲摊位旁还有一个煤球炉子,上面煨着自己卤的熟肉。那些熟肉真香啊,大老远的就能闻见。
秀莲这一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会做生意,而且还做得不错。
她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人世蹉跎,唯有真正走它一遭,方才明白什么叫幸福,什么叫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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