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一草一木,儿时的一点一滴,总是不经意间嵌入每个人生命的年轮里,这斑驳的烙印会不时触动你敏感的神经,让思绪的翅膀飞向往昔,让情感的陈酿尽情发酵,勾起你一度淡忘的思乡情。
秋分前夕,周末我特意回老家帮忙秋收。吃罢早饭,独自到稻场角摔花生。空旷的稻场上,稀疏的堆放着可怜的几小垛稻草,散晒着三五片玉米,部分区域杂草丛生。这可是繁忙的三秋时节啊,如此萧条寂寞的景象,还是我家乡的老稻场吗?
记忆中的老稻场,喧闹、大气、雅致、温顺,全然不象眼前的一幕。从童年到青少年,成长岁月的河流中,年年都少不了它的影子,老稻场象慈祥的姥姥和知心的伙伴,伴随我走过成长的旅途。在我心中,稻场就是父母的怀抱和家的延伸。
牙牙学语时,稻场紧挨村庄的池塘,面积两亩多点,离家不过二三十米,但却是我们眼中的乐园。我总爱呼朋引伴,一群孩子成天在草垛间捉迷藏,玩得汗流浃背。一到三伏天的傍晚,我们老早就奔向稻场乘凉,躺在苇席或秫秸缝制的薄帘上,缠着亲人讲故事,扇扇子。70年代后期,大人们总是用狼和鬼的故事吓唬孩子,我们往往在半信半疑的惊吓和蒲扇的凉风中酣然入睡。
等到上小学,正赶上分田到户,原先的稻场太小,又在村子西北半里路远的地方新辟了一大块稻场,家家户户分得一爿场地。每逢夏秋农忙时节,稻场上人声鼎沸,哞声四起,草垛群立,蔚为壮观。起初牛多车少,打场时只见健硕的黄牛、水牛拖着石磙和碾子轧场,牛儿不时发出哞哞声孩子们总是好奇地盯着竹篾笼头看,心里嘀咕牛是在炫耀还是抗议。趁着起场前的间隙,调皮的我们忙着在碾过的稻草上翻轱辘或者干脆躺在凉丝丝的稻草上面,别提有多美了。遇到大人扬场,草沫随风起舞,孩子们慌着躲到一边,边捂鼻子边吆喝“扬场喽”。夜晚,仰头繁星点点,月光皎洁,目之所及,到处是绵延似小山的柴火垛,拢成堆的粮食,还有露宿看场的男女老少。整个稻场好比一幅壮锦,供勤劳的乡亲们在上面描绘丰收的美景。
农忙之外,故乡的稻场显得格外轻松。整个稻场被几十座柴火垛分割成棋盘状,就象一座军营,麦草垛,稻草垛,花生垛,豆杆垛,棉杆垛,玉米杆垛,井然有序的肃立着,拱卫这神圣的稻场。村庄的鸡群仿佛嗅出了稻场这块“宝藏”,三五成群地结伴前来觅食,嬉闹,性急的母鸡就钻进柴火垛下蛋,甚至孵出小鸡来。乡亲们来稻场拽柴火,有时就会捡到一窝鸡蛋。
三伏天,稻场是乡亲们纳凉避暑的胜地,田野的夜风沁人心脾,睡意阑珊的人们谈兴正浓,此起彼伏的蛙鸣虫啾犹如催眠的和弦。三九天,稻场既是乡亲们贮存柴火的草料场,也是骑车的练兵场。北风呼啸,雪花漫天,各种草垛披上银装,煞是雄壮。农闲时,大家起初热衷在稻场上学练骑自行车,后来改学骑摩托车,宽阔的稻场就是天然的最佳练习场。
时光荏苒,打工的浪潮早已席卷农村的角角落落。随着大批青壮年纷纷外出打工挣钱,昔日繁忙热闹的稻场逐渐闲置冷清下来。不知何时,原先堆积如山的草垛逐年减少变小,夏日携家带口前来乘凉的人儿销声匿迹,如今的家庭正追求衣食住行的惬意,现代化的耕作收割技术将风光无限的稻场逼向历史的边缘,承载梦想维系亲情的老稻场,莫不成你真的褪去英气老态龙钟了么?难道你也抗拒不了生老病死的规律,一步步走向历史的谢幕?
别了,故乡的稻场。即便沧海化桑田,高山变海沟,你依然活在我游子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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