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端午,我毫无征兆地想到了外公,那一年的最后一次中秋,外公让我回去没回去成了我心中的痛,我是从没有想过,自己写小说写女主角外婆去世她哭的一塌糊涂,最后却是自己的外公真的走掉了……
我现在回过头来看高中自己写下的那些段落,越看越像是在预言未来,只不过是小说里是外婆,现实中是外公。
每一句,当初写的时候都是信手拈来,根本没想过这些文字会和我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我是没想过自己小说里的剧情会在自己身上上演:
“直到今天,我仍然不能,或者说是不愿、不敢相信我的外婆去世了,几天来,我不能抗拒地在梦中一次又一次遇到她。我不想想起她,可也不想忘记她!小时候每次一到她家门口,我都会喊一声外婆,外婆就会答应着从屋里跑出来,同时双手在衣摆上来回擦拭着,之前一直都在忙着烧火做饭吧!”
“你离你外婆家很近吗?”
“算是吧,可以用走的。”
“哦。你继续。”
“外婆一看到我就会很高兴地把我抱起来,用充满油污味的手拍打我的脸,虽然气味不怎么好闻,但那味道却很亲切。那算是外婆在我的世界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吧!若干年后,我若能再闻到这味道,不知当时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呢!”
“难过吧?”
“大概。”艾娜说着,眼神开始迷乱起来。
“那个。”我正准备安慰下她时。
“可是!”艾娜突然说道,“外婆会抱着我问我,让我猜她为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艾娜说着,若有所思地微笑起来。
这笑容,真美。
“我都会很高兴地说,西红柿蛋汤!外婆就会夸奖我说,我很棒,我最聪明了!”艾娜继续微笑着说道,“每次都是这个问题,每次都是这个回答,每次,都是这样见面的。”
好温馨的画面!我这样想着,竟想起了我和我外婆见面的场景:
“外婆!我来了哦!”我一般都是这样开头的。
“方向来了啊?你外公正盼着你呢!别急,你外公在田里,马上回来!”外婆一般就是这样回答我的。 然后,在外婆的一天就是无比快乐的一天。
“见过面后,老爸会陪外公在树荫下下棋,老妈去帮外婆烧火,然后我就一个人去看电视。”艾娜说道。
完全合理的分配了人力资源。
“那时候有个台一到中午就会放《名侦探柯南》。很可惜,我没有看过第一集,所以很长时间都以为他就是那么小的。到后来放到工藤和小兰的时候才明白过来。那时候突然觉得小兰好可怜,明明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却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她对着书架中必修一的数学课本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喃喃道,“最遥远的剧离呢……”
很无奈的,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失落。
“外婆家的电视!”然而她很快又微笑起来,可眼角却已经开始闪闪发光,“外婆家的电视有个很神奇的功能哦,你知道吗?”
她笑着看着我,眼角越来越湿润,我摇了摇头。
“就是,每次,外婆喊我吃饭时,如果我不去,电视就会突然黑掉!第一次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死了!外婆就跑过来说,”艾娜用手指关节擦了下眼角,说,“‘电视机放累了,肚子饿了呢!他要吃饭了,你也应该吃饭了!’外婆说这些话时总是微笑着!我当时太小,也没多想,就乖乖地吃了饭。后来,因为频繁地突然拔插头,时间一长,电视机给坏掉了!一连几天都不能开!我问外婆怎么了,外婆说,电视机太累了,睡着了……”
我递了张纸巾过去。
艾娜说了声谢谢,继续讲着:“再后来,外婆家盖起了楼房,添置了一台彩色电视,才发现柯南的蝴蝶结是红色的呢!再大一点,我就会霸着遥控器了!外公每次都让着我,要不陪着我看《柯南》就是独自一人去听收音机,我爸妈不只一回说过不要这样,太惯着我容易养成坏脾气”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
“外婆每次就会出来为我撑腰,说我是她孙女,她不宠我宠谁?就这样,奠定了外婆在我心中守护神一般的地位!一直觉得,爸妈都没外婆爱我!外婆给予我的,那是超越了两代人隔阂的伟大的爱。外婆的离去,留下了太多遗憾。我对她的记忆,也在那一天划下句点。不会再有新的故事在我和外婆之间发生。现在回到外婆的家,看到孤零零的外公,看到空荡荡的房间,看到墙上的老照片,无数的回忆在脑海中浮现:我刚出生的样子,一岁、两岁、三岁……都是外婆抱着我照的!直到五岁,上了学,再也没照过了。照片上的外婆永远微笑着,那么和蔼和慈祥。想起那些事情,我真的很怀念所有那些和外婆一起快乐生活过的日子……”
把文章里的外婆和外公替换了之后,简直就是我自己生活的真实写照,每次一想到高中的时候外公还快快乐乐地活着,我就觉得非常难受。
那个时候,我怎么可能想得到,自己为别人随手拈来的悲剧情节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当时写的这一段让当事人吓了一跳,担心她自己的外婆真的走掉,我还傻呵呵地取笑她这只是小说别当真,结果过了这么久,我自己的外公却这样突然走掉了……
造化弄人,不管外公的去世和这些有没有关系,一想到那一年的中秋我没有回去,我就没办法彻底原谅自己,明明可以再多陪外公一段时间的,是我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
我觉得吧,没事还是多和家里人好好呆呆,一天到晚在外面闯,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已经失去了的东西是不可能回来了的,等你后悔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还有,就算给你一个万一回来了,也不会是你曾珍惜的那个。
大学三年我什么都没学会,只学会了一个道理:
干啥都要趁早。
这也就够了。
毕竟我的大学生涯已经接近尾声了。
接下来的20年,没人知道我会在哪里度过,就叫我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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