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行山主峰的深山坳里,有一个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庄,我的干爹干娘就住在这里。这里距我家有十余里山路,刚满一岁的时候,奶奶做主认了这门干亲,当时的干爹干娘虽刚刚30出头,却已是三个孩子的父母了,干爹干娘和善厚道,勤劳朴实。不仅两口很少争吵,而且对孩子也不会无端发火,一家人过着虽清苦但很舒心的日子。
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里,有着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其中就有着干爹干娘的无私关爱和付出。七十年代的乡下,缺油少盐,一年中只有几天才能吃到白面,基本上是以窝头为主,每到阳历年,干娘总要捎信让我去她家吃羊肉萝卜馅饺子,还特意把肉多的饺子包成褶边,都剩在我的碗里。夏天来临的时候,四面的山上开遍了野韭菜花,月子姐姐带着我和几个小伙伴去采摘。韭菜花一堆一堆的长在一起,香味四溢。
半天的功夫每人能采一大筐,下山后放在碾子山,撒上盐压成泥状,干娘装上满满两罐让我背回家吃。农历八月是打核桃的季节,干爹干娘知道我爱吃鲜核桃,特意把我叫到家住上两天,每次都吃的我肚肠咕咕才罢。干爹娘邻家的母羊下了小羊,干爹干娘知道我喜欢,就给我送去一只,可把我高兴坏了,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牵着小羊去山上放。
每年的大年三十,干爹干娘总是派大哥二哥挑上两捆干柴给我家送去,这可解决了大问题,大年初一以至于整个正月的做饭不用发愁了!有一年的冬天,我去干娘家玩,天下起了大雪,把回家的山路封死了!就住在了干娘家,晚上的时候发起了高烧,家里翻遍了,四邻八舍也问遍了,都没找到药。干爹干娘怕我有闪失,干爹就带着大哥一前一后的下山了。当我迷迷糊糊被叫起来吃药时,发现干爹喘着粗气,正在拍打身上的雪花呢!
八十年代初,我们举家迁往北京。临行的头天我去拜别二老,二老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的说:“孩子,你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这十几年来也时常在我们身边,这猛地一走,我们不舍得呀”!我也很动情,告诉干爹干娘放心,等我放假了就回来看你们。
干爹上过两三年小学,勉勉强强能写封信,我到京的第二年收到了干爹的第一封信;“建新我儿,见字如面,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挂念,你干娘一人在这个星期天去北京看你们,时间和车次都是按你来信说的。你想着去接她。我就不去了,地里的活忙离不开!!干爹
九十年代中,我收到了干爹的第二封来信:”建新我儿,见字如面家中一切都好,不要挂念!你二哥的婚事女方家要彩礼一万元,东凑西凑也没凑够,你先借我点,过年卖了猪就给你!干爹干娘。而此时的我也正处在艰难的时期,学车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刚刚找到一个打工的差事,我把自己仅有的600元钱拿了出来,又找父母借了400元给老人家寄去了!
多少年后,我才听亲戚说,当年二哥结婚时,女方要一万一的彩礼,名曰:一心一意!可逼了半天二老实在拿不出来,而两个孩子年龄都不小了,才把一万一改为一千一,算是让二老过了难关!
2011年秋天,我携岳父母及妻女回老家,其中必去的一站就是干爹干娘家。见到干爹的时候,老人家正背着挎篓拾粪呢!干爹看到我怔了怔,随手把挎篓和小锹扔在一边,急忙招呼我们回家,干娘给我们包了我最爱吃的萝卜馅饺子。干爹说::“你捎来的大衣和点心都收到了,点心分着吃了,大衣也给孩子们了,庄稼人穿啥没正经,冻不着就行了”!临别的时候,干爹干娘拉着我的手把我送出好远,干爹说:“天天盼你回来,回来了又呆不长,我们老了,过一天是一天,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今年的大年初三,大哥打来电话说干爹去世了。他的坟就埋在了家东边的山岗上,长眠于生他养他一生的大山之中。下雪了,飘飘扬扬的雪花洒在了他的坟上,再也听不到他那浓浓的乡音,再也看不到他那慈祥的笑容!真可叹光阴短暂,生命匆匆!
干娘一个人跟着大哥家过,时时想念她,找时间回去看她……
2015年7月15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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