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上鞋子能超过1米7,不到100斤,像菜市场待宰的仔鸡,像游走在乡野被流浪艺人束缚的毛发稀疏细小的干瘪的猴子,像无家可归被各处驱逐的孤独野狗。但是,这只是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如果你仔细看我,会发现我拥有完美的五官,无论是比例还是形态,还有苍白得没有瑕疵的皮肤,以及匀称的身材。但是没有人会看我第二眼。因为我散发的忧郁惊恐是障目的一叶,蒙蔽阳光的乌云。
作为一个刚成年的男孩,我的身高没有超过父亲也就罢了,居然连母亲也没有超过。好在我遗传了母亲的美貌。
母亲,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眉目如画,鼻似春笋,口若桃李,面部轮廓秀美优雅,与母亲相比,冰冰的下颌太尖,净初的两腮太缩,大S的脸太短,亦菲的脸略长。头发浓密柔软,腿长而直,那抚育了我的傲人胸部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多么圆润丰满,温润如玉,柔和如瓷。
读书时母亲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成绩优秀,一路顺风顺水高分考取卫校。
中专毕业后分到了防疫站,母亲的苦日子开始了。单位没人搭理她,机构改革,母亲被踢出防疫站,分配到刚成立的环境监测站。
监测站最苦最累的活儿当然是她干,挨批评最多的是她。人缘好的有活大家一起干,自己开心领导也满意。孤立无援的她干活全靠自己,累不说,还得不到认可,迎接她的是绵绵不绝的批评。
母亲的身材自从生下我就越来越胖,皮肤失去了光泽白皙,越来越粗糙晦暗。她的同事用一个月工资购买一件品牌服装包装自己,母亲用一天的工资从菜市场买一件绵绸奶奶筒裙罩着变形的身体。高高耸起的双乳在廉价绵绸下起伏不安,嘲笑消逝的美貌。
一个农村女人成功地勾引了父亲,不断打电话给母亲,要她走人。打电话到单位,散播母亲在外面勾引男人的谣言。
我由一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变成了一个沉迷于游戏的坏孩子。似乎一切都不顺利,没有什么开心事,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只有游戏能让我喘口气。
外出监测,穿着花绵绸罩衫的的母亲笑嘻嘻地挨坐到被监测单位男同志身旁,问你怎么这么瘦啊。一旁的几位同事觉得很丢人,都黑脸不做声。
母亲回到家,疲惫不堪,一句话也不说,给我做饭。我看着母亲庞大虚弱的身躯,焦躁惊恐的神情,也许我根本没有看,我很久没有看她了。我厌烦和她在一起,她没有一天不叨叨我,这种唠叨简直是诅咒。我尽量远离她,躲在卧室玩游戏。也许你不相信,我在市中心最好的小区住着由两套2居打通的房子。可是家里早就凌乱不堪,一片灰蒙蒙。
母亲一天都没有骂我,家里总算安静了,我小心翼翼又忧心忡忡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她做了一顿无比丰盛的晚餐。吃饭时,她那总是空洞疲倦的眼睛无比温柔得看着我,忽然她脑子里出现她手持厨房菜刀疯狂地刺向我的胸口,恐惧扼住了她的脖子。她拉开窗子,飞了出去。
一声巨响,母亲笑着躺在花坛里。
那年,我1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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