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门帘》
上世纪70年代,我家住在河钢承钢东家属院平房,严冬过后,母亲都会把笨重的棉门帘收起来,挂上色彩鲜艳的布门帘,阻止蚊蝇对室内的光顾。随着人们审美观的改变,母亲和左邻右舍的大妈大婶美化家居环境,自己动手卷门帘,成为生活时尚并风靡一时。
刚开始卷门帘时,母亲把旧报纸平铺在小饭桌上,按照筷子的长短用铅笔在报纸划上线,然后用剪子把报纸剪成长条,裁好的报纸摆在桌子的一角,母亲打好玉米面糨糊,开始了卷门帘的制作过程。母亲先拿起一张裁成条的报纸,用小毛刷在报纸的两头轻轻地刷上一层糨糊,然后用筷子紧紧卷住报纸转动,报纸卷紧以后把筷子轻轻抽出,然后把纸卷放到一边,再重复进行以上的动作,母亲通常要卷上一大堆报纸放在墙角,晾干以后在进行下道工序。卷好的报纸晾干以后,母亲用剪刀把报纸剪成一节一节的纸卷,每节4公分左右,放在簸箕里,然后用细绳把纸卷穿起来,每节纸卷中间用一个圆形的彩纸片相隔,通常一根细绳串起1.5米长的纸卷,做一个门帘需要40根左右纸卷。母亲制作的第一个门帘通风透气,蚊蝇难得进入室内,轻便的门帘让家人欣喜了一阵子,可惜一场从天而降的大雨淋湿了门帘,大部分纸卷受潮张嘴了,开了花的门帘只好成了烧大灶的引火柴。
第二年,母亲吸取去年卷门帘的经验,刚过年就寻找人家用过的旧挂历,当时的挂历数量少,因而珍贵,亲戚朋友都舍不得把旧挂历送人,母亲说了不少好话,才凑够了卷门帘的旧挂历。裁剪挂历时,母亲作了改进,她把挂历裁成两头细,中间宽的一长条,把纸条用胶水紧紧的缠绕到一段细铁线上,母亲用大拇指和食指用力捻动纸条,很快一个两头尖,中间宽的纸卷就捻出来了,然后把纸卷两头的细铁线上下弯钩连接起来,一条门帘就穿起来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卷纸卷费事费力,每天邻居张大妈都会到我家帮忙卷门帘,在俩人的合力下,母亲终于在夏季挂上了新门帘,随着家人的出入,门帘向流苏一样上下摆动,发出“哗、哗”的声响,好象告诉家人,“我回来了”。
家里人向珍宝一样爱护着门帘,每当阴天下雨的时候,都会把门帘收好,避免受潮淋湿。随着企业效益的好转,华丽的挂历作为福利走进了河钢承钢职工的千家万户,大量的旧挂历使勤快的家庭主妇有了用武之地,多数家庭都在忙于卷门帘,旧挂历也有了新价值。
退休的母亲更加醉心卷门帘,她和家属院的老姐妹互相帮忙卷门帘,水平和技能不断提高,刚开始卷门帘时,母亲只是把裁成条的旧挂历印刷面向外卷成纸卷,穿成门帘后,花花绿绿的很好看,母亲没有满足,她后来尝试着把门帘先卷成纯白色,然后用油漆刷成波浪纹、三角型,菱形等各种彩色图案。后来,家属院的大妈大婶互相观赏和制作门帘,争奇斗艳的门帘已是全家人的共同参与,我还记得有一个叔叔在纸卷的门帘上画了一幅熊猫吃竹子的图案,憨态可掬的大熊猫让家属院的大人小孩争相观赏,家居过日子的门帘俨然成了高档艺术品。
花样翻新的卷门帘,母亲乐此不疲的坚持多年,她把自己辛苦卷制的门帘送给已经成家的儿女,我双手接过母亲送给我的门帘,看到母亲的眼里满是骄傲和幸福。
时隔多年,母亲卷制的门帘已经成为记忆,它见证了我们河钢承钢由小到大,由弱到强,不断创新的发展史。如今,卷门帘这项有益身心的活动,随着河钢承钢职工陆续住上新楼房,生活环境的改变而淡出我们的生活,成为一段佳话。往事如烟,重温过去只能在梦中寻找,过去的时光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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