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喂我呀?”儿子还没进门,声音先到。他迫不及待地走到饭桌前查看验收。“又是凉拌茄子、韭菜、黄瓜,没有一样炒菜”,儿子嘟囔着。“奶奶现在炒不了菜了,偶尔炒的你还不爱吃,还是凉菜拿手一点,就是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母亲歉意地答着话。看着儿子皱着眉头,像吃毒药似得慢吞吞得吃着饭菜,母亲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目光一下暗淡起来:“怎么了,我做的饭菜真有这么难吃吗?看来我真是老了,没用了。”“没有没有,妈你做的饭菜好吃着呢”,我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大口,“几盘菜快让我们吃光了,是不是儿子?”我向儿子挤了挤眼,儿子急忙大声说:“奶奶,好吃着呢,刚才我是逗你玩”。但心细如针的母亲还是摇了摇头,显得很是闷闷不乐。
事后我狠狠地批评了儿子一顿:“你奶奶岁数大了,耳聋眼花,手脚不灵变,身体还不好,就这每天三餐的喂你吃,即使不好吃你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啊,你咋就这么没礼貌呢。回头给你奶奶道个歉”。儿子也知道自己错了,头点得就像鸡啄米。
母亲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的大能人,犁耧耙磨,种瓜点豆,割麦扬场,样样在行,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刺绣缝纫,织布纳鞋,女红也是拿手好戏。尤其是饭菜,更是做的顶呱呱,她做的饭菜,不仅干净卫生,而且色泽鲜艳、美味可口,吃后唇齿留香 ,令人回味无穷,吃过母亲饭的人没有一个人不赞不绝口的。曾有大队部、工队、公社、学校等多家单位请她做过饭。提起做饭,母亲就高兴地合不拢嘴:那是她一生的骄傲啊。
但是,母亲现在做的饭菜是大不如前了,饭菜颜色搭配也不那么和谐了,味道也是大打折扣。不是盐多放了一次,就是干脆就没放盐,要不就是花椒、辣子等调料放的很多,吃起来味道奇特,如怪味胡豆,难以下咽。母亲擀的面条也不像以前那么筋道柔韧、细溜光滑,吃起来粘粘的。她蒸的馍也因为面揉不到,火候掌握不合适,也是黏黏糊糊的,好像给人一种半生不熟的感觉。馒头也不像以前那么光溜圆润、大小整齐如一,而是“千疮百孔”了。我委婉地提醒过母亲几回,母亲也是歉意连连,表示尽力做好,但是效果不理想。母亲一生很要强,我说的多了,她就心事满腹,觉得自己很无用,连饭菜也做不好,又得不愉快好长一些时间。为了不再惹母亲不开心,我就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再在母亲面前提做饭的事,我也一再叮咛儿子不要说奶奶饭菜做得不好,以免奶奶伤心。可儿子还是忍不住说了。
母亲现在已经70多岁了,她身体严重不好:体弱多病,血压高、冠心病。肠胃消化不良,又腰腿疼痛,经常疼得直不起腰。她的头发全白了,记忆力严重衰退,经常丢三落四,忘记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手脚也很不利索,颤颤巍巍的,话语也少,没事的时候常常是一个呆在窗前沉思,两只浑浊的眼睛也在不停地四顾回望。她是有一点失落,又有些困惑和迷茫,间或有些希望和憧憬吗?母亲是在寻找自己从前的影子?还是在怀念自己美好而精彩的年轻时代吗?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我的母亲她的的确确是老了,老态龙钟、步履蹒跚、耳聋眼花,又经年疾病缠身。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辞辛苦地操持家务、为我们做饭洗衣。她有个小病什么的,从不告诉我们,一个人默默的扛着。总是嫌给我们添麻烦。她一生都很好强,做什么都要求做得更好,所以总是苦着自己。她总是在任劳任怨地付出,把自己的一生都无私地献给了这个家,奉献给了她的儿女们。我可亲可敬的母亲!而我们还嫌母亲这个做得不好,那个不行,挑三拣四、满腹牢骚,态度大为不敬。想想真不应该啊。
今年母亲真的做不了饭了,她也因为“过不惯城里的生活”而坚持要回乡下去。好在她生活尚能自理,免去了我许多的后顾之忧。但她仍坚持每周都给我捎她蒸的馍,说家里的馍好吃。母亲擀的面、蒸的馍依然黏黏糊糊,半生不熟,饭菜还是缺盐少醋,调料不匀。但我们还是觉得香喷喷的,美味无比。那香气四溢的一个馒头、一碗面、一碟菜,哪一个不充盈着母亲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深情殷切的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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