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开那扇古老的铁门。记忆,揉碎在风里迎面吹来,从耳旁掠去留下一声嗡鸣,像是在夜里仰望天空时,耳边忽然响起的秒针微弱的颤抖声。
那是几根铁管和一张铁皮铸成的铁门,高两米五,宽一米。坑坑洼洼的表面,隐藏着旧时的斑驳颜色。原本涂满了红漆,而现在却已经换成了更深的红锈,再配合几道蒙尘的划痕,散发着同样的血红,而且重合了夜的幽暗。
我像是敬畏一件辟邪的古物一般仰视着它。正如它脚下的蚂蚁或是它头顶的那只蜘蛛一样的虔诚。
曾经,我也是这么依赖他。在每一个寂静而孤独的夜晚,我都会不禁的走出屋,看几眼它。月光下,它反射着幽暗的光,像是海低的神针般厚重,我盼望又恐惧着有人忽然推动它。但它仿佛在风中生了根,只是静静的呆立在那,一动不动。
那花是从野外摘来的,当时母亲看她好看,就摘了一朵带回了家,没想到种进花坛后,不仅仅活了下来,而且竟然是这样的疯狂。每一个春天,推开铁门,就如同到了一片花海,从墙角,水泥地的缝里,凡是土的地方都开始钻出这种花来,她们簇拥着水井,拥抱着纤细的石榴树,填满了那些冷冷的空虚。
我曾经是多么喜欢摘下几朵,然后送给邻家的妹妹,在这嫩绿的小巧的叶子里,七八节花枝内,错落的星星点点的淡蓝色花儿中,我忽然看到了我沉睡了的天真。
后来搬家了,这花无法在那种没有土地的地方生长,也只能被遗忘丢弃在了这家里。
父亲毅然决然,母亲没有留恋。我狠狠的关上那扇铁门。一声巨响后,本是那样沉稳的铁门,来回摇晃了很久才停下来。
我们走时,花儿已经开尽了。秋天的风摘来落叶埋葬她们,也有南飞的鸟为她们唱响挽歌。这样的仪式,终于让我们安心的不在回头。
我站在院中抬头,房顶上瓦片被雨水梳洗的十分干净。仅有几片在阳光和寒风的交替中,裂开了。像是在张着嘴诉说自己的故事。
我也多想说一说自己的故事。可是一切都在四季中,沉沦到再也记不起。
又摘了一把小蝴蝶花,抬头看一看已经长大的邻家女孩。我终于只是轻轻的掩上门离开了。
回头看一眼铁门,它仿佛在很艰难的守护着一个童年,那斑斑锈迹像是被风吹干了的血忽然被雨再次打湿,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氤氲出书本中朱砂样的诗的意韵。
后来,妈妈提议把这房子卖掉。父亲摸着这门,轻轻的说,还留着吧,留着见证我的晚年。
我也说道,留着吧,留着埋葬我的曾经。
(原创作者:把时光扯成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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