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说上一辈的父母大多不会表达爱,在记忆里,爸妈总会乐呵呵的邀请邻家的孩子到家里来吃好吃的,即便我藏起筷子表达抗议,他们也会视而不见,或者瞪我一眼,好像我才是那个蹭吃蹭喝的人。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是捡来的,而且非常肯定,他们捡我的时候一定是不情不愿的。
他们会招呼赶路的人到家里喝碗水,会请流浪的大叔到家里吃顿热饭,会拿几个鸡蛋送给那年来村头耍杂技的一家四口,会把十块钱的大票递给隔壁村看不起病的患难夫妻……他们明明懂得关怀,爱着很多人,却总让我委屈的想,为什么不爱我。
记得七岁那年,身边的孩子们疯狂的爱上了集卡片,我是羡慕着又嫉妒着,但没有多余的钱,口袋里除了偶尔放一两颗糖,再掏不出任何东西。那是一个下午,几个男孩在荷塘旁的空地上玩,他们手里握着各种卡片,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在相互“攀比”,可那天的我口袋里连一块糖都没有,也就是说我连请求看一眼卡片的条件都没有。沮丧着拖着腮帮子蹲在门前的石墩旁,脑海里突然呈现一个画面,我妈出门前好像将口袋的钱放在了枕头下。我兴奋的跑回家,掀开了枕头,有纸币也有硬币,那时的我对钱还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拿哪个才不会被发现。当时手心里全是汗,突然听到大门推开的声音,便匆忙拿了一个溜了出来。
最终还是没有看到卡片,我握着硬币跑出去的时候男孩们已经不在了。
晚上,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准备赶在动画片开播前吃完。我妈突然问了一句“谁动了枕头下得钱?”,我一口菜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不停地咳嗽,我妈急忙端了碗水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背。满脸涨红的我当时真想卡死算了,小小的我可能还不太清楚礼仪道德,但却知道什么叫丢人。
一场硝烟还没开始就结束在了老爸的唠叨里,说女孩子家的就学不会细嚼慢咽什么的。
确认爸妈睡着后,我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那枚硬币,床底,箱子,铅笔盒,连袜子里都翻了三遍,最后不得不承认,丢了。
三天后,我在院子里找到了那枚硬币,铜的,很显眼,便兴奋的去找我妈,在邻居家门口看到了她。我举着硬币跑到她面前,还没来的及开口,她问了句“你拿的?”。天,你们能想象出年幼的、心虚的我心灵受到的创伤吗?在大家一头雾水的时候,我羞红了脸跑回了家,泪如雨下。
我妈哼着歌回来的时候,我正往书包里塞着鞋子。
“你在干什么?”她总是这样不慌不忙。
“离家出走!”我决定了去找我的亲妈,亲妈一定不会让我如此难堪(估计小时候的我长了一颗玻璃心)。
她就坐在旁边忙自己的事,也不搭理我,直到我把书包都塞满了,她也没有拦我的意思。我把东西全倒出来,又塞了一遍,她还是没看我一眼。
“我真要走了!”我把书包斜挎在身上。
“去,洗手吃饭了”,我就知道她舍不得我,怕我饿了,赌气的我站着没挪步,她摆摆手招呼我去餐桌,说“吃饱了才有力气离家出走,你以为亲妈那么好找啊”。
我瞬间懵了,难道,我真的是被捡来的?!
“我亲妈是谁?”当时的我鼻涕都哭出来了。
“炸油条的”她已经盛好了饭。
那天我哭了很久,一直哭到晚上,我妈也不劝我,煮了两个鸡蛋放在我手里,最后哭累了,嘴里塞着鸡蛋睡着了。
后来我问我妈为什么唬我,她说希望我一直做个好孩子。
我妈问我为什么最后又不离家出走了,我说我不喜欢吃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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