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一天一天过去的,似乎昨天今天和明天并没有什么不同。未栽的树苗可以留到明天栽,杂草丛生的菜园也可以留到明天再锄。明天的太阳升起了,树苗杂草都还在,可有些人,却已经和你诀别了。
就像我每个放假的星期天下午都会敲的小红门一样。那是老爷爷的门,红色的漆是爸爸执意涂上的,他说这房子太单调了,要添点颜色。确实单调,这是一幢只有一层的老房子,到处都挂满了岁月的蛛网,乳白色的墙漆掉了又掉,堆在凹凸不平的地上一层一层,木制的门窗经历了数十年的风吹雨打,都已褪成了深灰。老爷爷的脾气倔,不肯将里面重新装修,也不肯和我们一起住,就一直住在小红门里。小红门的门前是一条泥土路,但我从来没有弄脏过鞋子。小时候是老爷爷抱着过去,长大了老爷爷就在门前铺上纤维袋。不管晴天还是下雨,听着踩在脚下的滋滋声,什么烦恼都卷进了纤维袋。
高中的时候学习已经比较紧张了,只有在放月假的时候才能回家。而每个月假第一天的下午,我都会去看望老爷爷。刚把手攥成半个拳头,待提起见,门就打开了,迎接我的是老人家慈祥的笑容和一桌子供我挑选的橘子。买来的橘子自然是为迎合人的口味,甜得腻人。所以我更喜欢老爷爷亲手摘下的青橘,光看相就让人倍觉新鲜。青橘是未熟的,特别酸涩,老爷爷开始不许我吃,怕酸坏牙齿,后来禁不住我一回家就往橘树上爬的冲动,老爷爷只好摘好了就等我去挑。这橘子酸,最能刺激我将要麻木的味蕾。开学前也总要装上一袋子去学校。
边吃橘子,老爷爷就和我说故事,说他年轻艰难求生的故事,说太奶奶的故事。太奶奶,也就是老爷爷的妈妈,在这房子里过世了,这是老爷爷告诉我的。她是一位瘫痪在床二十年,却仍然尽力活得精致的老人,小时候还抱过我呢。每次说到这里,老爷爷就会沉思一会儿。听多了同样一个故事,我也就不以为意了。只顾着吃橘子。
橘子的生长时间越长,结出来的橘子就越小,也就越酸涩,相应的橘皮也越厚。一次又一次,我挑橘子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因为橘子皮太厚我怕到时候剥不开。一个我在学校剥橘子的下午,当我吃到最酸涩的橘子的时候,家里的电话打来了。
是我意料之外的消息。常常怕我摘橘子摔倒,给我备好橘子的人和我告别了。
那是我最后一个橘子了,我还在上课的时候开着小差,想着明天就能再回家带上一袋橘子来了。真的是最后一个橘子了。
橘皮太厚了。
小红门里等我的人他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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