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烟袋救了姥爷一命 ”
麦子黄了，又是一年端午节。在我们老家有一个民俗，就是在每年的五端午（因为在五月所以我们这儿又把端午节叫作“五端午”）凡是出嫁的闺女都要走娘家（到自己的娘家去省亲，当地叫走娘家）。每到这时我都非常快乐，又可以见到姥爷、姥娘了，因为我是在姥娘家长大的，所以特别有感情。还记得姥爷坐下来就能给我讲他过去的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我常常听得津津有味，入了迷。而姥娘就拿出来各种各样的蛋，可丰富了，有小巧的麻雀蛋、鸽子蛋、鸡蛋、鸭蛋、鹅蛋......一样吃一个就能吃的饱饱的。可是岁月无情催人老，姥爷和姥娘都永远的离开我们了，端午节又到了，我就讲一个姥爷跟我讲过的故事吧。
我姥爷家的村子是一个很大的村子，足足有3、4千人。姥爷在村子里当了很多年村支书，是一个在解放前就入党的老革命。他的觉悟非常高，公家的事、公家的东西的，就是比天还要大的事。夏天乘凉，等姥爷闲下来了，我就搬个小凳子坐在他跟前缠着他讲故事。姥爷就习惯地拿出他的旱烟袋，黄玉的烟嘴、黄铜的烟锅。姥爷从一个灰色的小荷包里拿出一撮金黄的烟叶，摁在烟锅子里点燃。随着一阵阵烟雾腾起，姥爷的故事也就开始了。
说起这烟袋，他可是姥爷的宝贝。听说它还救过老爷一命呢？这是姥爷讲过的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讲的是一个抗日战争时期一个真实的故事。那时候东阿县的县城在今天平阴县的东阿镇，东阿镇的西边是浊浪滚滚的黄河。姥爷说：那时候的黄河可不比现在，那时的黄河水大浪急，由于是战乱期间，河堤失修黄河还经常泛滥成灾。在浊流中经常漂浮着从上游冲下来的死狗、死鸡还有腐烂的木头。激烈的战斗后，河水里还经常漂着血肉模糊的死尸。
东阿镇就在黄河的东面，那里群山连绵、地势高险，又是县城。日本人抢先占领了东阿县城。可是在山区粮食奇缺，于是日本的宪兵小队经常去河西去抢粮。抢粮给河西的老百姓带来了无穷的灾难，老百姓们就自发地组织起农救会。采用各种方法去抗击敌人，敌人于是在各地建起了一个个据点，高高的炮楼像一个个幽灵矗立在村头。
姥爷说：他参加了农救会，并且担任了会长。虽然看起来很风光，可时刻要有掉脑袋的危险。讲到这里我打内心里佩服姥爷的胆量，在我眼里姥爷就是一个好汉。可恨的狗汉奸。老百姓叫他们黑狗，都恨得牙根痒痒。到晚上想收拾他们，可他们一到晚上就缩进了炮楼。老百姓恨透了这群日本的黄狗和吃里扒外的黑狗，决定端掉炮楼。要是摸清什么时候这群狗出窝就好办了，这得去东阿镇。派谁去好呢？过黄河就得选水性好的。想来想去，决定让我姥爷去。再一个就是刘侦查员。他们两个都是弄水的好手，衔一根芦苇管潜游几里地不成问题。姥爷在河东县城有亲戚，对城里比较熟悉。刘侦查员可是一个名声很大，本领也很大的老侦查员。由于背有点驼，于是被人称作“锅腰子刘”。
河岸有日本兵和黑狗子把守，姥爷说他自己化妆成一个卖粮食的、腰里别着他那个宝贝烟袋。“锅腰子刘”化妆成一个算命先生。你别说真不愧为老侦查员，戴上一副墨镜还真像一个算卦的。于是二人大摇大摆的来到河边。讲到这里姥爷的眼睛里露出自豪的神色。他说：那些黑狗子开始盘问：“干什么，把东西拿出来检查，他妈的。”一个黑狗来到我姥爷面前，姥爷很会办事。他赶紧说：“长官，我是走亲戚顺便卖点粮食换点山芋。长官要是看这长果（花生，方言）好，就拿点尝尝！”黑狗高兴了，“你小子挺会说话，好，给老子留下点。快走吧！”刘侦探这儿也很顺利，给这些黑狗门算了几卦。高兴地他们嘻嘻哈哈，也通过了。
他们坐上了小木船，颠簸着就到了岸边。河岸边芦苇丛生，只有中间的一条羊肠小路。姥爷熟悉路，沿着芦苇荡，又翻过了一道山梁。走了大约五六里地就看到了城门，还是清代时候的厚厚的土墙，厚厚的木城门。几挺机枪架在城墙上，日本鬼子荷枪实弹的站岗。对来往的行人挨个搜查，姥爷他们一看情况不妙，于是就围着城墙在荒草和树林的掩护下转了几圈。鬼子守卫森严，进城不好办。只见“锅腰子刘”指了指城墙下的阳沟，姥爷明白了。他们迅速的进了县城，县城里的大街小巷，虽然也有日本人，但是做买卖的还是不少。他们在城里转了几遭，摸清了情况，原来只是在城头有几个鬼子，守县城的鬼子小中队不知哪里去了。
这可是干掉河西的鬼子据点是个大好机会，姥爷和“锅腰子刘”从城门大摇大摆的出去。一个黑狗看着“锅腰子刘”好像想起什么？等他们走出一里多地以后，后面有人喊：“抓八路，别让他们跑了。”原来黑狗子想起了民间传说的“锅腰子刘”于是就追过来了。
只见“锅腰子刘”从后背拿出两只手枪，递给姥爷一只。两人边跑边对着追来的鬼子开了几枪，枪法不错。两个鬼子做了枪下之鬼，他们嗷嗷叫着追了上来。眼看就到河边了，两人一想，看来坐船过去是不行了，怎么办？姥爷急了，“去他奶奶的，咱凫过去。”两人麻利的折下两根粗粗的芦苇，用小刀截成大约两尺长的两段，中间的用东西捅开了。他们两人一人嘴里衔着一根，穿过芦苇荡。
鬼子已经追上来了。怎么办？
讲到到这里姥爷的神情露出当年的那种坚毅。他说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扑通一声跳进滚滚的河水。鬼子听见动静，举枪朝水响的地方放了一阵乱枪。他们以为人已经打死了，可是他们早已经顺着河流飘到下游去了，在水里也没敢露头，是嘴里衔着的芦苇救了他们的命。事情不妙，姥爷的芦苇让泥沙堵住了，怎么办？不经意间姥爷往腰里一摸，正好摸到旱烟袋，姥爷干脆就把烟袋叼在嘴里。就这样足足游了十几里，才在这个河边的一个小村上了岸，根据得到的情报，趁鬼子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一举端掉了河西的这几个炮楼，沉重的打击了敌人。
烟袋救了姥爷一命，姥爷也格外珍惜这个旱烟袋。姥爷说：这个烟袋的黄玉烟嘴在吸烟时，好想有一条小龙在动。可自打那次后，它也就不动了，听人说好玉只能救人一次命。我听了有点怀疑可也深信不疑，因为它是姥爷的烟袋啊！
遗憾的是我再也听不到姥爷讲他传奇的故事了，也吃不到那种类繁多的蛋了！我愿姥爷和姥娘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过得好。
鱼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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