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团子 团团圆圆
小时候,最喜欢吃母亲做的“团子”。
一到端午节前,中秋节前,母亲就会做团子。为了能做团子,打糍粑,几乎农村每家每户都种了几分田甚至跟多的糯谷。为的是怕别人家打糍粑,做团子汤圆等,别人家有吃的,自家没有。小孩子馋,到别人家想食,这是很伤大人的自尊心的。糯谷都不种太多,因为产量低,价格又高不了多少,插秧又很麻烦,不像别的秧苗插的很快,农家一般主要是自给自足,满足小孩子的口福。
爹将糯谷晒干,储藏起来,到要准备用的时候,就挑到离家有一里多路的庆树家去打米。打出的糯米晶莹透明,像宝玉,使人爱不释手。糯米再晒干,干到拿在嘴里像嗑瓜子样用门牙一咬,嘣的一声脆响,糯米成为两截。磨成浆,磨成的糯米浆装在大缸里,铺上一层纱布,纱布上倒上草木灰,将糯米浆里的水吸干,如此两三次,水就吸干了,这时就可以做团子了。
做团子的前一天,母亲就开始准备里料,或是胡萝卜,或是莲藕,或是豆腐干之类,大多数是以上几种的混合料。将这些里料切碎,装在盆子里,捏一团糯米浆成鸡蛋大小,应该比鸡蛋还大些吧。抟成团,捏一个窝窝,用勺子挖一勺里料放在窝窝里,合起来,两指捏上接口。再整理形态,越圆越好,有时甚至不圆的团子先放在一边,最后再蒸。我有时看母亲做团子,做的团子一样大小,圆圆的,非常的好看。总是问团子为什么要做成圆圆的呢?那一个放在一边的团子不也是很好嘛?太麻烦了,粗糙一点做不行?母亲只是微笑:“你不懂得,”团子就做成了,几块圆圆的竹蒲团,铺上湿纱布,将团子放在上面。母亲总是将团子先摆在竹蒲团的四周,围成一个圆圆的圈,让后再往里摆一个圈,直到中心一个点。我总是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摆放呢?母亲总是微笑爱怜的看着我说:“团子团子,团团圆圆。”我当时不懂母亲的话,以为她是应付我。
第一块竹蒲团下锅后,母亲就开始做团子放在第二块竹蒲团上。隔壁的梅红婶子帮忙烧火,这时火要大,将锅里的水烧开。水烧的滚滚后,水气弥漫,这时火力减小,保持平均火力。为了防止漏气,母亲拿几块湿纱布将锅盖边全围上,但水汽渗出纱布,满屋都是。大约半个小时后,揭开锅盖,白茫茫的水汽一拥而上,使人睁不开眼。母亲吹吹气,将水汽吹开,用筷子在边上团子上插两下,来判断团子是否熟了。如插上去还不柔软,就还要蒸一会儿。
刚出锅的团子白白嫩嫩,像婴儿的肉体,香气四溢。我们在团子快要熟时,早早地等在锅边,当团子出锅时,母亲总是让我们走开,不要这样馋,现在想来,是怕我们被烫着。第二块蒲团又下锅了,母亲才将出锅的团子夹给我们吃。我们往往迫不及待,被烫的嗷嗷叫,吃到嘴里又吐出来又吃进去,还是不停地吃。那美味呀,再也不可能品味了。
最后一蒲团就是蒸做的不圆的团子,蒸熟后母亲和婶子就吃这些团子。最后竹蒲团下锅,母亲就将团子三五个装一碗,送给隔壁左右吃。这是乡里的风俗习惯,一是隔壁左右做了团子后也送给了自家,礼尚往来,二是别人家的小孩都被关在家里,免得跑过来想吃,伤了大人的自尊。母亲送一碗去,既还了礼,又照顾了别人家的自尊,解了小孩子的馋。现在想来,乡亲们是多么的淳朴善良呀。
为了方便,糯米浆一般不一次性的用完,捏成一小团一小团,很不规则,形状各异,放在一块大竹蒲团上晒干,然后用布袋子装起来保存,这种晒干的糯米浆叫陈浆。再要做团子做汤圆时,就不需要在推磨做糯米浆了。将晒干的陈浆拿出来,放在盆子里,倒上适量的水,反复的搓揉拌匀,就又变成湿糯米浆,可以做团子做汤圆。陈浆要经常拿出来晒一晒,防止回潮和上虫子。
除了过年过节做团子外,其他时间母亲一般不做团子的。在农村一般只有女儿女婿回来,在外的儿子媳妇回来住个三五天,家里才开始做团子。当子女走的时候,带走的最常见的就是一包团子或者是陈浆。经常看到路边年轻的夫妇上车,后面家长总是提着团子陈浆送别,依依不舍。我在外求学回来,寒假暑假,母亲总是在我回来的第二天就开始准备做团子了。母亲做团子时,我就替母亲烧火,一言不发的看着母亲将一个个团子做的圆圆的。团子熟了后,母亲总是先夹两个给我吃,吃完了又要夹给我。如我说不要了,母亲总是一幅失望的神色,总担心做的团子是不是没做好吃,我反复说好吃母亲才高兴。
后来,母亲走了,到了另外的世界。街上也到处有团子买了,我虽说喜欢吃,但总觉得只有母亲做的团子做好吃。
我现在才明白母亲的话:“团子团子,团团圆圆,”“子”就是子女,团子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永不分离-----。
2015-12-22冬月十二
后记:冬月十三是母亲的生日,以此文还念母亲。想起母亲的音容笑貌,泪如雨下,不能写下去了。母亲呀,我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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