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和你有关
赵鲲宇悄悄跟在女孩后面,嗯,他盯着那一跳一跳的马尾已经有一会了。其实短马尾很美的,至少第一次旁窥她时,就是这么想的。他曾经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一直不相信,现在也是,就如他认为此时的欢喜,应该也是一时的心潮涌动,和此时的跟踪一样,不切实际。
正想着,他忽的把意识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停在了那,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距离被他无神的快步拉的很近。他换了副随时交枪的眼神,呼了口浊气。
“有事吗?嗯,同学。”
他第一次直视女孩的眉目,轻皱的眉,微眯的眼,倒是更有几分相似了。你和我的一个熟人很像呢,诶?也不算熟人吧,他想着。可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哪怕眼前人只是有些相像,有些相像,罢了。他还是认怂的。没想到如今天各一方,她还是可以如此轻易的左右他的感情。
哎,她啊,叫武跹雪。
说起武跹雪,他总想皱眉苦笑。喜欢这件事啊,真是可怕的东西,他可能想过如何偷度一生,如何入土而终,可就是没想到,他的一生刚刚开始,就这么的戏剧性。那时,正是拼搏与堕落纠结难分的高三,他还依稀的记得,那年的雪时常来的很柔,轻轻的如同过往的青春,琐碎的来不及拼凑,就消融了。而忽的一阵寒风,整个窗外的雪就弥漫开来,这雪又变的很大很大,大到看不清前路和人的影子,他又想起她的眼睛,星辰大海般干净、深邃又透明。
其实,他时常失去方向,黑暗中跌的满身是伤,终而有人不忍,告诉他启明星就在那西方,指引着世界的王臣士将。于是他背上行囊,在隐去星辰日月的大雪中,又望向她的眼睛。
二、观后无感
武跹雪与赵鲲宇是高中同学,正如他所不解的,高三之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可忽然有一天,从繁忙的学习抽身出来,在耗尽整日的暖阳后,目光扫上了她那一跳一跳的马尾。正赶上冬日的夕阳恰好,铃声响起,她又赶忙停歇了打闹,回首收拾书包。他望见她的鬓角轻拂,腮上缀满了霞光,刹时,“原来,她也很美啊。”
可欢喜刚刚萌动,上天就给了他一棒。
夏雨莹向他表白了。
他不喜欢夏雨莹。
夏雨莹是武跹雪的死党。
赵鲲宇自幼起便喜欢画画,虽然从来没有去绘画班学习过,十几年断断续续的自学与练习,却使他更加擅长和爱好它。都说诗画同门,赵鲲宇上高中的时候,又爱上了诗歌,便匆匆的在网上自学了起来,直到高三的时候所写才有点诗的模样。事实上赵鲲宇课后和假期很少画画写诗,而是把多数时间用去消遣,高三的时候学校组织上晚自习,他用于诗画的时间才多了起来。他真的不爱学习,自习时间都用来抄诗绘画,所摘抄的诗歌和随笔画慢慢的在笔记本上占据一方。
这缘起也只因这一个本子。
是的,夏雨莹就是以正当方式借走了赵鲲宇的笔记本,又借着讨论本子内容的正当方式,理所当然的跟他右排的同学交换座位,凑了过来。
他把视线从对方死抓不放的目光中移向窗外的路灯,时间证明当言语从唐到清,从张择端到齐白石,夜色恰是一夜最好。
夏雨莹的的确确喜欢他这件事,还是A同学告诉他的。最初赵鲲宇以为她的靠近只是一种错觉,是千百人中若有相似的心灵刹那相遇的欢喜。不料这不止是年少的欢喜,还是动情的喜欢。那是几日后自习课的课间,A同学以“足够”的身高与气势,撵走了他左右正嘻哈笑她的群众,一屁股压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正襟危坐”,伴随着一声吱哑的叹息,他尴尬的咽下吐沫,显然她是气愤的。
“赵鲲宇,跟你说件事。”她眉头锁起,头还未动,眼便斜了过来。
“嗯?……..”赵鲲宇又咽下了吐沫。他看见A同学无奈的用手抹了下眼睛。
“诶,我说,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夏雨莹她天天跟我磨叽。”很不幸,她是夏雨莹的同桌“天天磨叽你懂吗,我,我,我就想都那样了,她的心思你还不懂么。”
“éng”他把声音拉的很长。
“你能不能别摇头”他是明白,可是又不敢承认,茅盾中不自主的选择了摇头,又试图换作点头。“哎我,,你得好好跟她说清楚,不能拖着,反正我,,我是受不了你了。”啪的一声,她甩给桌子一巴掌,踩着铃声就跺脚离开了。
后来,他想了无数拒绝的理由,最终才发现。这理由千万种,都不如,所爱之人那一眼回眸,所带来心灵的撼动。原来所有的理由都不过是苍白的纸张,受不住她热切期待中那如火的目光,于是他承认拒绝之词假到委婉而又放纵,她却伤而不舍,不信言辞的试探他的步步为营。
“你说的全都在掩饰,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是”
“我,,认识她么”
“应该,,认识吧,还是,,”
“你,,到底告不告诉我。” “哎,我,,你非要知道吗” “你说,,还是不说”
我又如何能告诉你,你如此热切的示好,只能点燃我内心的希望,我对她明明只是有些好感,却硬生生的变成了喜欢。哎,我怕就是那木瓜篮里的柿子,慢慢被催熟了爱恋。赵鲲宇只是想着,哑口无言。那日你不该来,更不应该带着武跹雪来。
那日,是本该大雪纷飞的日子,他的生日。
三、敢问作者何来罪恶
当夏雨莹把蛋糕提起来递给他时,他有些呆滞,还没有准备好一个要以一个她送的蛋糕为餐的生日。“给”“哦,啊,谢谢”几分钟前他接到电话时是完全傻在原地的,前几日她刚刚问过他的生日,他并没告诉,没想到她还是打探到了。他看了看她身后的武跹雪和她的另一死党,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室友,忽然明白了什么。自己的室友和她那个死党的关系好像不错,哎,也真是千方百计呢。他踱步走着,便也都踱步走着,无言中插着无关紧要的话,众星转上了玄空,月、爬了上来。
“差不多该走了”
“你俩都认道,我咋整啊”
“要不,先送雪回去吧”
先生们没来的及回答,女士们就达成了一致。他也是很想送一程,毕竟出于礼仪,而且也很想看一看她住的地方。其实他是不该陪送的。
女生的回首再见总像是别离之后就天各一方一样,重复着不舍的过程。她迈上第一级台阶,倒退着一阶又一阶,他们就站在那里目送着。她一步一挥手,步态轻盈,委婉淑装,脱去了平日里大咧大笑的模样,她的眼里有柔情似水,嵌在鬓角轻拂下的腮雪之中。他出神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叹息,。回去时,眼里所印尽是她的模样。他抬起头,那夜色又是一夜最好,有月、冲破这城镇的阴霾,照进路旁的沟渠草甸。
他与武跹雪只隔了一场雪,一栋平房和一条街。他们常会相遇在转角的街口,自打那晚后,他便喜欢跟在她不远的身后,看她走路的方式,看她娇人的背影。于是他也学会了千方百计,用一些琐碎小事拖着室友,掌握她梳理打扮的时间,去设计一场又一场的相遇。然而他发现他越是如此,他们越会擦肩而过。他发现自己病了,会因一次相遇和失臂而开心难过,会因想靠近她而不忍拒绝夏雨莹,会因一场雪而惆怅寒假的到来。他忽的觉得自己过于感性,过于罪恶,又过于的担惊受怕。
可后来他是真的怕了,在那依旧凛冽的阳春三月,寒假过后的久别重逢。武跹雪恋爱了,对象是B同学。他们打闹,动作粗鲁,言语亲昵,她不小心碰掉了谁的玻璃杯子,z刚好进入班级。哎,你听,都是碎掉的声音,稀里哗啦的,这世界就安静了一下。
四、劝人离散有多为难
赵鲲宇觉得气愤的不在这,而是那晚的自习。
赵鲲宇整堂课都在画,他想起刚刚作画之前的事。B同学坐到了自己左排的空座上,隔着一条过道,和正在与电视剧共同奋斗的武跹雪闹了起来。他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心上人就在眼前笑,自己却只能装作低头,让她开心的事与己无关,确是他人在此撩闲。他愣着,恍惚听见了B同学的声音。
“诶,咋俩换一下座,要不耽误你学习。”
“别换,我不跟他闹了。”他转过头来,正对上她的眼睛。两弯秋水般略带寒意,向他瞪了过来。还是那轻拂的鬓角,只是眉心多了个疙瘩,润如点上去的朱砂,更显得几分可爱了。他顿时有些傻了,尴尬的躲过她的目光,刚要开口,就听见老师的咳嗽声,一切就平息了。
哎,赵鲲宇多希望眼前人可以再回首,供他思量,又多希望老师可以见而止之,断他梦长。他画着画,整节课,一直画着。他一笔一笔把轮廓割的很深,又很矛盾的,用纸巾抹花了画中的伤痕,他撕碎那含泪的眼睛,把紧闭的嘴揉成一团,铃声一响,就重重地摔进垃圾桶里,踩着夜色掩饰着自己。他怕朋友知他失落,就有一句无一句的说着;不见月色,就磕磕绊绊的走着,至于心事只字未说,当高楼被逐渐甩在身后,他看见了前方,有启明星明灭。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也藏着颗不敢见的心。我躲进挑剔的人群,夜一深就找那颗星星。”
“你听不到我的声音,怕脱口而出是你姓名。像确定我要遇见你,就像曾经交换过眼睛。”
就这样,他听着听着就把被子埋在了头上,企图用一滴泪水,逃避一夜的星光。
其实他跟夏雨莹闹的很僵。
“为何你待世界如此温柔,面向我时却是眉头紧皱。”
“可不可以换一个爱意的眼神,哪怕只有一秒,也不会映照出我爱的随意自卑。”
“……”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会问了。”
他回想着,当时拒绝的有些不忍,是想给她普通朋友的身份,再给自己披上好人的皮囊,好让世界都看得雪亮,可他的眉目不留情面,她还是看的出来。z忽然觉得自己算盘打的真是很棒,棒到每一下都撞的叮当响,响到听不见痴心人的泣泪低嚎。因为夏雨莹打算不再理他,从此认仇不认友,他才忽的明白,假使的温柔来铺路垫脚,早晚会一脚落空,不如一刀两断,也落得两泪清欢。
他有些害怕,害怕面对爱与整个世界。其实世事真正捉弄人的地方,并不在于事发突然,而是早就蓄谋已久,却从未行动,只是待你一点点的放下防备,一击致命。就在他企图忘记她们之时,武跹雪向赵鲲宇表白了。
“我好喜欢你啊,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五、我听见了你的声音
他过于相信夏雨莹会放弃,过于相信武跹雪会触到自己的爱意;他也过于坚信三月就该有春风,四月就该下场雨。于是他饱受了三月的寒意,却在倒下后嗅到了四月水雾翻滚的气息。
赵鲲宇刚刚收起了笔,夜色如墨,云翳如墨。前一秒他抬起头正对上武跹雪的眼睛,下一秒就见她左嚷右骂的朝自己走来。
“赵鲲宇,求你一件事。”
“én?”
“那个,,,”她欲语未说,左右张望。
“那个,要画吗,,,嗯,还是,,,”赵鲲宇有些慌了。
“诶嘛,要说啥赶紧的啊,有啥不好意思的。”她身后的同学同学怂恿着。她回头瞪了一眼,赵鲲宇也看了过去,恰好看见了其中的B同学,还有后面不远处恰好被人叫出门外的夏雨莹。
武跹雪转回了头,一本正经,他看着她的眼睛,小鹿乱撞。
“赵鲲宇,我好喜欢你啊,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那一刻,他的世界兵荒马乱。这是他多少梦里都不可求的告白啊,就这样被她轻而易举的说出了口,虚伪而又不现实。他明显感觉得到,有一团火起于锁骨,止于眉目,灼烧他的喉咙,又埋没他的瞳孔。他慌乱的点了下头,听着四周乍起的哄笑声,以半臂遮挡两腮最纯情的心动。她跺娇愤的跺着脚,指骂着后面的怂恿者,撇清所有又把玩笑的结果公之于众。
赵鲲宇还得记他同桌的话,也当是众人之话“没人真正的笑话你,这不都是开玩笑的么。”是啊,当所有都笑了,武跹雪喜欢赵鲲宇就真的是笑话了。他忽然也想玩一个游戏,谁输了就要玩一次大冒险,讲一个笑话,“我给大家讲一个笑话,其实我也好喜欢武跹雪的。哈哈哈,我就问你们尴尬不,哈哈哈哈哈哈,,,,,,那么,下一个到谁了。”赵鲲宇只是这么想着没有回答他,而是望向了窗外,四月的夜下了一场雪,昏黄的灯光下是那么的柔和。可他出门时却摔的很惨,在这没有启明星的夜晚,他不在会相信谁的眼睛,因为他怕,误入谁的歧途。
他想起周将的诗:
“这里荒芜寸草不生
后来你来这走了一遭
奇迹般万物生长
这里是我的心”
是啊,那盛开的眼睛近了,他所有枯萎的种子都将发芽,野草成潮,浪里 有忐忑的心跳;而她走时,风肃杀掉所有声色,那温度低的可怜,显然他的眼不是烟雨江南,而是大雪弥漫。爱也因她,恨也因她。他对她不是没有泪,而是泪 已成霜。
六、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他望着眼前的女孩眼眯起了眼。想起毕业之后在谁的升学宴上,他们一起玩狼人杀,夏雨莹为狼时傻傻的给了他一刀,结果被全票出局,他笑的合不拢嘴;他又在自己为狼时狠狠的给了武跹雪一刀,理直气壮的说是夏雨莹的报复,看着她俩互掐强忍着没笑出口。还有啊,他上大学的画得第一幅人物画,就是那时被他撕碎画,那是一位满脸泪痕的少女,叼着狗尾草却紧闭着嘴巴,他还记得这画中所藏的话——我喜欢你,却没有说出口,如今,还是如此的难过。
他终是和夏雨莹沦为朋友,也还是没有对武跹雪说出喜欢。是啊,时间会慢慢的证明一切,有些恨始终是爱的分流,某人还是喜欢某人,只是不在会那么狂烈了。这世界很大,很大,大到穷极一生都爱不透一个人。那么,还有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
“唉,同学。”
“哦,,那个其实也没啥,就是觉得吧。”
“???”
“呼~”
“???”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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