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太长太长将要烂尾的故事,那种,文章写到一半,断茬生硬,无力为续。
木偶吊在半空,嘴角空余油彩涂抹的笑。而他以君王般的胜利姿势蜷缩在椅子里,看我哭泣。
文/夏千湮
许祁在骂夏邑。
他说,你自私,拜金,虚伪,无药可救,还要满口仁义道德。你少拿你的荒唐过往,当成自哀自怜的资本,我从未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女人。
他黑着眼圈,脸色苍白,双颊凹陷,长长的头发铺头盖脸地耷下来。看起来就像是WAR里面的阿尔萨斯王子。
他说,我爱你。
可就是这句我爱你让歇斯底里的夏邑安静了下来。乱糟糟的头发让苍白的脸红色的唇显得格外妖艳蛊惑。夏邑抬起头对着许祁笑了,笑得很干净透彻。
在后来许祁记得最深的就是夏邑这样的笑容。干净的像个孩子。于是许祁的心脏就抽痛起来。
夏邑一天没进食,一天没睡觉,亢奋异常。眼睛发亮,可是在平和的时候,她的眼睛是没有亮光的。无力解释自己当前的状态,只记得,他很开心的样子,看着夏邑自顾自地撕扯头发。
他说,我想为你撑起一片哪怕是虚弱的阳光。可是,你不喜欢阳光,你是夜行动物。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许祈,你是不是厌倦了。
夏邑走了。没有任何征兆。可能是有征兆的,只是许祈给忘了或者忽视了。
七年之痒。
终究还是走了。还是这样走了。
他们分手无数次,都闹到天翻地覆然后和好。他为此跳过楼,跳过江,砸过电脑,对夏邑撕心裂肺地吼过很多次。反复无常,温柔起来像乖猫,歇斯底里起来是恶魔。
可是夏邑知道,许祈是个善良的男人。他喜欢小动物,他会把路边的小猫捡回家。即使是桀骜不驯的小动物也会在他的怀里躺的乖顺熨帖。
很神奇,像有魔力。他不善应酬交际,会在陌生人面前显得害羞。可是笑起来却暖如艳阳。
他温柔到能包裹一切。一米八二的个头,邋遢,宅,不帅,不打扮,瘦得关节嶙峋。
可是只要他在,就想一直在他怀里蜷缩贪恋肌肤接触的温度哪怕天荒地老。
可是,夏邑还是走了。
夏邑想许祈好。
想他身体健康,永远绽放暖阳般明媚的笑。想他干净明朗,纤尘不染。想他早睡早起,生活有序,一切安好。
不要和我这样的人搅在一起,想他应该,与一个干净的女孩,结婚生子,前程似锦。
而不是与她这样的女子在一起。
夏邑有过两个未成型的生命。但是她却麻木地漠不关心。想想那些器皿进入身体,狠毒地摧残透支生命。她的,还有他的。夏邑竟然会有奇怪的满足感。
嗯。还有背景故事就是。
他是初恋。而夏邑却是个曾经放荡,或是,现在依然放荡的女人。
在家庭暴力中成长到17岁,高中没毕业,出门打工。父亲曾经用皮鞋踩在夏邑的脑门上骂她婊子。
夏邑不是那种 妆容鬼魅气质妖艳的女子。即使现在,她在微笑。看起来就是最纯粹最天真的娃娃脸。而她的父亲就是憎恨她这幅与她母亲相似的皮囊。
夏邑为了逃避父亲曾经尝试着打扮成男人。剪短发,穿很大的T恤和仔裤。可是看起来也只是显得年幼而已。
若不是这幅无害的皮囊,当初他也不会接近我吧。也并不会,蚀骨销魂。夏邑说。可终有一天,红颜尽老,于是你离开。
所有认识许祈的人都会说:她傲气十足。可是,夏邑只是怕自卑。没完没了的巨大自卑感会把人抛到最黑暗的深渊底部,无力呼吸。
夏邑和许祈在一起努力,收尽荒唐过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婉谦卑。努力早睡早起,让黑眼圈浅一点,再浅一点。努力对上司同事朋友还有他温柔微笑。可是一旦有同龄温柔的女孩子或者男孩子,亲热地拍肩膀或者挽手,夏邑都会条件反射地躲开。讨厌他们的亲近,讨厌肌肤的接触。于是夏邑依然是那个另类。
夏邑并不是做不好,只是天性习惯如此。可是一向聪明的夏邑,面对感情却束手无策。
一旦与他吵架,一旦谈起过往,浓稠的黑暗就会逼上来,如影随形,难以呼吸。说到底,夏邑不过是缺乏安全感罢了。
那时他在异地夏邑在家乡。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月的出差,夏邑却撑不到他回来的日子。结果不是死亡,就是他灰溜溜地滚回她身边。想想两个人对着电话喋喋不休的嘶吼,够滑稽,不温情。
夏邑会长久地站在窗边对着楼下发呆,可是终究没有具备像母亲一样一跃而下的魄力。这只是三楼,摔不死。就算爬到了三十楼,她也许也不敢摔。
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放狠话又没魄力。可是,这样下去的结果,会是死亡吧。互相拿自个儿的身体取悦或是折磨对方。夏邑手都被自己掐肿了。
是不是,有些人天生注定是公主,而另一些人注定什么都不是。若是那样,是否沦陷,更为安全妥帖。
要死的人早就死了。早在两年前为了那个失恋的人就该死了。想到鲜红美丽的红色,多么的惊心动魄啊。可是许祈多么心疼夏邑来做这件事啊。他心里念叨,“我明明是你,最笃定,最安全的地方啊。我是野生猫咪都愿意亲近的人啊,不会让你温暖的手指沾染血腥的。”
夏邑会在折磨完自己后流着眼泪说,你不要乱来,不许对自己不好。你现在不要回来,我不要你看到我不好。夏邑在说这些的时候身体已经在发抖。
许祈轻轻地抱着她说,你回来好不好。回来陪在我身边,我们去拍婚纱照吧,我们结婚吧,不许再闹了,你回来就好了,我要你一直在我身边,要不然就分手。
其实,夏邑原本是想为他盖个的满是甜蜜的楼,就好像奶油蛋糕般的甜蜜。等垒到1000层的时候就叫他来看,希望他开心。
希望那个时候,我们都能各自安好。
可是,我挤不出虚伪的甜言,把她自己敲碎了,也只能榨出满腔的黑暗来。这样,要他为她撑起阳光,该是多累呢。
我多想看到他安好就好。
夏邑最后是走了。是以一种消失并且灭绝永存的姿态走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找得到。没有人会说许祈不爱夏邑。夏邑永远存在许祈的心里,这是一道疤。
曾几何时变得爱忘事。选择性遗忘不好的事,真讨厌这破记性。需要狠狠记得那些痛,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以至于,你再次对我微笑,我就什么都忘了。
亲爱的许祈,原谅我的离开,原谅我的爱。我知道我不理智,非常的不理智,甚至愚蠢。我从小就是敏感激烈的孩子。敏感的孩子容易早熟。激烈的孩子则容易带给自己和他人伤害。我不喜欢和女人来往,也不愿意和陌生人接触。我的伤口就摆在那里。和我一起长大的人,他们都知道,我拥有的爱和恨都如水晶般脆硬。一拍就碎,已经碎了好几块了。之前,我还会努力去拼,哪怕都是裂痕。现在,我全部都扔掉了。全部的,扔掉。
你始终无法窥测潜伏在我心中的深渊到底有多深,还有我的故事以及将来。竟会有冷的感觉侵袭全身。我说我不开心了。我说我想把脸迎向太阳肆无忌惮地流泪了。我剪去我的长发,让太阳蒸发掉被头发遮盖的眼睛里的水汽。你可知生活的样子。告诉我,我想沉睡。我佝偻着的身影以及灵魂,也许就只是需要那么一段死亡来解脱。
那么强烈的预感,原来都会变为现实。空白,还有什么。许祈,或许我会欠你很多,可是我欠了自己更多。原来人会没有能力走下去,原来是被迫的,原来,人都是为自己而获得。原来,我还是应该离开。我想一个人安静,可又怕最后什么都没能留下。害怕会被遗忘,会一个人腐烂,会在想看到太阳的时候找不到自己。
你知道么,一直都想告诉你的是,这真的是最好的结局。你看那些炽热阳光下努力行走的人,谁没有输过,失望过,甚至绝望过,可是他们依然在努力,就像生活从未予他们伤害般的努力。衰老,皱纹,哭泣,快乐,有什么一样,又有什么不一样。一辈子,一生,太过寥落的话语,也许你只不过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短短的,哪怕短到只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
许祈,你爱我么,你爱自己么。我这么问你,你要怎么回答。
爱,或者不爱。
我喜欢你顶着大太阳沿着街道一个人走的样子,因为那时候我知道你是爱的,就像我爱你那般的。
亲爱的许祈,再见了。
———摘自夏邑最后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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